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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带路。"她将妆匣轻轻放回托盘，"去重华殿。"
重华殿的鎏金兽首门环撞出闷响时，宋婉清正斜倚在描金拔步床上嗑瓜子。
她着月白蹙金锦袍，腕间翡翠镯子碰得叮当响，见夏初瑶进来，指尖的瓜子壳"啪"地弹在青砖上："哟，这不是前线回来的大功臣么？"
殿内二十余位妃嫔或坐或立，李昭仪倚着紫檀美人靠，指尖转着鎏金护甲；郑婕妤捧着茶盏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。
角落里几个低阶才人、贵人缩成一团，目光在夏初瑶和宋婉清之间游移。
"宋贵妃说我私通北燕，可有证据？"夏初瑶站在殿中央，甲胄未卸，银亮的锁子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，"这妆匣是母后遗物，暗格机关连本宫都需三息才能打开。
宋贵妃是如何知晓暗格所在？
又如何断定这信笺是本宫的？"
宋婉清捏着帕子掩唇笑："公主贵人多忘事？
上月十五你醉后说过，这妆匣暗格最适合藏私房话。
至于信笺......"她抬了抬下巴，立在角落的小宫女立刻捧来锦盒，"北燕使臣前日送来的龙纹信笺，本宫特意留了样本。"
锦盒里展开的信笺与妆匣里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夏初瑶扫过那几行字迹——是她的笔迹，却非她所写。
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军帐外捡到的半片羊脂玉，想起赵云说过北燕皇室的玉匠能仿出七分真迹的话。
"公主若要抵赖，不妨问问这信笺上的内容。"宋婉清指尖划过信笺，"'八月十五，青狼营退至雁门关'，这是不是你与北燕将军的密约？"
殿内响起抽气声。
李昭仪适时开口："公主从前线回来，青狼营确实往雁门关方向去了。"郑婕妤接话："难怪北燕军这月攻势减弱，原是早有默契。"
夏初瑶望着李昭仪腕间新戴的东珠串——那是前日她送予太后的寿礼。
又瞥见郑婕妤鬓边的点翠步摇，正是三日前她赏给御膳房管事的奖赏。
原来这些日子她在前线浴血，后宫早己被人渗透成筛子。
"诸位姐姐急着定罪，倒像生怕本宫有机会自证清白。"她忽然笑了，"不如请萧御医来，替本宫诊个脉？"
萧逸尘捧着药箱进来时，殿内飘起淡淡的艾草香。
他先向夏初瑶行了礼，才转向宋婉清："贵妃娘娘有何吩咐？"
"替公主诊诊，看她是否被人下了迷魂药。"夏初瑶伸出手，"毕竟能模仿本宫笔迹、知晓妆匣机关的，要么是熟人，要么......"她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崔才人，"是被人买通的熟人。"
崔才人猛地抬头，耳坠子晃得厉害。
她是上个月刚入宫的秀女，父亲是五品工部员外郎，前日还因在御花园救了宋婉清的鹦鹉，被赏了一对珍珠簪。
萧逸尘的手指搭在夏初瑶腕上，三指微微一顿。
他垂眸时，袖中露出半截染了朱砂的帕子——那是昨夜替陈美人诊胎时，她塞给他的，说宋贵妃许了她"良娣"之位，只要今日在重华殿指证夏初瑶。
"公主脉象平稳，并无异状。"萧逸尘退后半步，"不过......"他转向崔才人，"崔才人近日总说心口疼，臣前日开的安神汤，可喝了？"
崔才人脸色一白。
萧逸尘前日替她诊脉时，她正攥着宋婉清赏的珍珠簪发抖，脱口说了句"只要扳倒公主，娘娘便许我做婕妤"。
"崔才人。"夏初瑶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，"你父亲在工部管着城墙修缮，前日还托人给本宫带了新制的防箭泥配方。
你说，他若知道女儿为了个婕妤之位，帮人诬陷公主，会作何感想？"
崔才人"扑通"跪在地上，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："是宋贵妃说的！
她说只要我们今日指证公主私通，事后每人晋一级位分，还能让家里人在工部、户部谋个实缺......"
殿内炸开一片惊呼。
李昭仪的东珠串"啪"地掉在地上，郑婕妤的茶盏险些摔碎。
宋婉清猛地站起来，金步摇上的珍珠乱颤："崔才人你疯了！"
"宋贵妃别急。"夏初瑶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笺，"萧御医这两日替各位姐妹诊脉，倒是收集了不少'疯话'。
比如陈美人说'贵妃娘娘许我良娣之位'，周贵人说'贵妃允我父亲当盐运使'......"她将纸笺递给旁边的女官，"这些，都盖着宋贵妃的私印。"
宋婉清的脸瞬间煞白。
她私印向来收在妆阁暗格里，昨日傍晚却不见了——原来不是被小偷偷走，是被人拿去盖了这些要命的字据。
"本宫今日来，原是想与各位姐妹商量件事。"夏初瑶走到殿中央，银甲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，"前线将士浴血，后宫岂能只知争风？
本宫打算设个'贤德榜'，凡能为国家做实事的姐妹，晋位封赏之外，还能让家人在朝中有个名正言顺的功绩。"
她望着李昭仪："李姐姐擅长管账，不如替本宫管着后宫的例银，给前线将士多做些冬衣？"又看向郑婕妤："郑妹妹通些医理，不如去太医院帮忙，教宫娥们认些治刀伤的药材？"
李昭仪摸着东珠串的手顿住——冬衣的功劳簿上，可会写她的名字？
郑婕妤捏着茶盏的指尖发紧——太医院若真能治伤，皇上说不定会夸她贤德。
角落里的低阶妃嫔眼睛亮了。
她们本就没多少依靠，与其跟着宋婉清冒险，不如借着"贤德榜"光明正大往上走。
"至于私通北燕一事......"夏初瑶转向宋婉清，"本宫己让刑部查过，妆匣暗格的锁是用北燕特有的'梅花锥'撬的。
昨日戌时三刻，有个侍卫往宋贵妃宫里送了个锦盒——"她拍了拍手，两个带刀侍卫押着个面生的黑衣男子进来，"就是他。"
黑衣男子突然暴起，口中闪过一道寒光。
夏初瑶眼疾手快，银甲上的匕首"唰"地飞过去，正扎在他手腕上。
男子痛呼一声，口中的毒药"当啷"掉在地上——是北燕特有的鹤顶红。
"带下去审问。"夏初瑶声音冷得像冰，"本宫倒要看看，是谁这么急着灭口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