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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容那贼子倒沉得住气，明明吃了大亏，阵前连句骂娘的话都没有。"
夏初瑶将素笺展开在案上，烛火映得"魏贼改道......南"几个字忽明忽暗："柳间谍的消息，魏将军改了行军路线。
'南'字......您看可能是哪条道？"
杜将军凑近些，粗粝的手指划过纸页上的血渍："南边能绕过大营的只有青岚谷。
那谷口窄得只能过单骑，两侧都是峭壁——但若是伪装成商队......"他突然顿住，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，"公主，他们要劫补给！"
夏初瑶的指尖重重叩在舆图上，青岚谷的位置被她点得发颤："慕容轩明面上让魏将军当先锋，实则是声东击西。
正面战场打消耗战，真正的杀招在后方补给线。"她抓起案上的狼毫，在舆图上画了个圈，"立刻派三队暗卫，伪装成盐商、茶贩、马帮，沿青岚谷、赤石坡、黑水河三条南线探查。
记住，货担里装石头，车辙要深浅不一，别让秦军师那老狐狸看出破绽。"
"末将这就去安排。"杜将军刚要转身，夏初瑶又补了一句："让老陈头带那队。
他走南闯北三十年，连突厥马贼都没识破过他的商队。"
军帐外的风突然大了，吹得烛芯噼啪作响。
夏初瑶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，忽然听见帐角传来细微的扑棱声——又是信鸽。
这次的素笺裹在一截竹管里，展开时还带着潮湿的泥土味。
柳间谍的字迹比上次更潦草，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蘸着血写的："慕容夜访秦帐，调魏部三万，佯攻北塞，实取南仓。
末将被盯，速......"
后面的字被撕去了半角，只余下个模糊的"慎"。
夏初瑶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她抓起舆图上的令旗狠狠插在南仓位置——那是大夏军最后的粮草囤放点，若有闪失，前线二十万大军立刻要喝西北风。
"传我命令！"她扯断腰间丝绦，将令旗系在腕上，"杜将军率主力驻守北塞，明日起每日辰时、未时各放三枚信号火箭，要让慕容的斥候看得清清楚楚。"她转身从暗格里取出半块虎符，"调青狼营三千人，今夜子时随我埋伏青岚谷。
黄祭司那边，让他用龟甲再卜一卦，就说'南仓有火，主大凶'，消息要传到秦军师耳朵里。"
"公主，您亲自去？"杜将军急了，"青岚谷地势凶险，万一......"
"正因为凶险，慕容才会觉得我们不敢守。"夏初瑶将银甲扣在身上，甲片相撞的清响里带着冷硬的决心，"我要让魏将军看看，大夏的公主，不是缩在宫墙里等救的金丝雀。"
月上中天时，青狼营的战马裹着麻布蹄子，沿着山涧摸进青岚谷。
夏初瑶伏在峭壁上的灌木丛里，能清晰听见谷底的虫鸣。
她摸出腰间的千里镜——这是她用现代知识改良的铜制器物，能将十里外的人影看得真切。
"报——魏部前锋己过赤石坡！"暗卫的暗号从山脚下传来。
夏初瑶看了看怀表——比预计时间早了两个时辰。
"不对劲。"她低声道，"魏狗平时贪酒，行军最慢也得寅时到。
今日怎么......"
话音未落，谷底突然传来马嘶。
夏初瑶举起千里镜，瞳孔骤缩——魏将军的玄色披风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他骑在枣红马上，手中的狼牙棒正指向他们埋伏的峭壁："夏初瑶，你当本将军是瞎的？
这谷里的鸟都比平时静三分！"
"撤！"夏初瑶一声令下，青狼营的弓箭手立刻从灌木丛中跃起。
可等他们冲到谷底时，魏部的人马早己没了踪影，只余下满地被砍断的绳索——那是他们用来触发滚木雷石的机关。
"公主，这......"副将抹了把脸上的冷汗，"像是有人提前通知了魏贼。"
夏初瑶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她蹲下身，指尖触到地上未干的墨迹——是柳间谍常用的松烟墨。
山风卷着夜露吹来，她忽然想起今日清晨在军帐外捡到的半片碎玉。
那玉质极润，是北燕皇宫特有的羊脂玉，可赵云说过，他的虎符是唯一的......
"回营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刀割般的冷意，"立刻派人去查，这三日谁进过我的帐子。"
等她带着青狼营赶回大营时，东方己泛起鱼肚白。
宫装女官刘嬷嬷正候在帐外，见她回来，立刻迎上前来，袖口蹭过她染血的甲片："公主，宫里......"
"什么事？"夏初瑶扯下头盔，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。
刘嬷嬷看了看西周，凑到她耳边："宋婉清今日晨省，说您私通北燕将军，还......"她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蚊子叫，"还说在您的妆匣里，搜出了带北燕龙纹的密信。"
夏初瑶的手猛地攥紧。
她望着大营外猎猎作响的"夏"字旗，忽然笑了——慕容轩的明枪，宋婉清的暗箭，倒像是约好了似的。
"去备车。"她解下染血的银甲，递给侍女，"我倒要看看，这出戏，是谁在幕后唱主角。"
晨雾里，车辇的铜铃叮咚作响，渐渐消失在通往皇宫的官道上。
夏初瑶的车辇刚进承天门，便有穿绯色宫装的女官捧着鎏金托盘候在阶下。
托盘里叠着半旧的妆匣，匣盖微敞，露出半卷染着北燕龙纹的信笺。
"公主，宋贵妃说这是从您偏殿妆台最底层翻出来的。"女官垂首，声音发颤，"晨省时分，她当着重华殿所有娘娘的面......"
夏初瑶指尖掠过妆匣边缘的檀木纹路。
这是她刚入皇宫时，母后用陪嫁木料亲手为她打的，内里暗格的机关只有她和贴身侍女阿桃知道。
此刻暗格的铜锁被暴力撬断，木屑混着金漆落在匣底，像被人剜了心口的伤。
"阿桃呢？"她突然开口。
女官身子一震："阿桃姑娘今晨被宋贵妃以'看管不利'为由，关去了浣衣局。"
夏初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望着承天门外飘着的杏黄宫幡，想起三日前离宫时，阿桃还蹲在廊下给她绣新的护腕，银线在帕子上盘出并蒂莲的轮廓——那是她随口提过喜欢的花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