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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翻出个漆盒，里面躺着半块龟甲。"二十年前，我师父在皇陵修文物，见着过完整的预言。"张术士用鸡毛掸子扫了扫案几，"残卷缺的是后半句，要找另一份'地衡卷'才能拼全。"他突然压低声音，"我师父临终前说，地衡卷藏在北燕边境的空明寺——那寺庙早塌了，可佛堂地下有个密室，钥匙是...是半块玄鸟玉。"
夏初瑶摸出从李巫师尸体上取下的玉坠。
玄鸟的眼睛被磨掉了一半，正好能对上张术士话里的描述。
"你们疯了？"赵云扯着她的衣袖，战马的铁蹄在边境冰面上敲出火星，"北燕士兵现在见着大夏人就砍，你还乔装成卖绣品的商妇？"
"所以需要赵将军扮成我夫君。"夏初瑶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塞进他手里，"你板着脸的样子，倒像极了怕老婆的憨汉。"
他们没走官道。
沿着结冰的河沟绕了三里地，刚爬上斜坡就撞着北燕巡逻队。
火把映得刀枪发亮，为首的百夫长用刀尖挑起夏初瑶的竹篮："绣帕？
倒挺精致。"他的目光扫过赵云腰间的玉佩，"这玉坠子...玄鸟纹？"
赵云的手按在刀柄上。
夏初瑶突然咳嗽起来，扶着他的胳膊首跺脚："当家的，我前日染了寒症，求军爷行个好，让我们去前边村舍讨碗热汤——"
"嘘。"
冷风里飘来一声轻唤。
夏初瑶看见百夫长的刀尖突然下垂，他身后的士兵们像被按了暂停，连火把的火苗都凝在半空。
穿月白道袍的老者从树后走出来，眉心点着金砂，正是张术士提过的黄祭司。
"他们看不见我们。"黄祭司抬手，指尖浮起团幽蓝火焰，"这是守了三百年的'幻生阵'，等火焰灭了，他们只会记得自己打了个盹。"
空明寺比想象中更破败。
断墙爬满枯藤，佛龛里的菩萨缺了半张脸，供桌上积着三寸厚的灰。
赵云用剑挑开佛座下的蒲团，露出块刻着星图的青石板："和《星谶录》里的星象图一样。"
夏初瑶摸出玄鸟玉，对准石板上的凹痕。"咔"的一声，石板缓缓下沉，露出向下的石阶。
密室里霉味呛人，靠墙摆着个檀木匣，封条上的朱印正是北燕先皇的"定北"二字。
"找到了。"赵云将木匣递给她。
夏初瑶打开的瞬间，两张羊皮卷在烛火下发出微光——天枢与地衡，终于合二为一。
张术士的手在发抖。
他将两张残卷拼在一起，朱砂笔在空白处勾画："原句是'双星交汇之时，若同舟共济，则天下太平；若相争不休，则万民涂炭'！"他突然拍案，"慕容轩那小崽子把后半句改成了'血月浸城郭，唯有血裔祭星'，分明是要挑动两国互杀！"
夏初瑶捏着卷角的手紧了又松。
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，密集得像暴雨打在瓦上。
赵云掀开窗纸，脸色骤变："北燕的玄甲军，至少三百人！"
"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？"阿福抽出短刃，后背抵着墙。
夏初瑶望着桌上的两张羊皮卷，突然笑了。
她解开外袍，将卷纸贴身藏好："慕容轩能买通李巫师，自然也能买通我的暗卫。"她看向赵云，"但他不知道，我们要的从来不是藏预言，是让预言见光。"
玄甲军的喊杀声己经撞开寺门。
夏初瑶退到佛龛后，指尖触到菩萨残缺的耳垂——那里有道极细的裂缝，像是被人刻意凿开的。
她抬头，看见房梁上的蛛网里缠着半截红绳，和张术士草庐前的算筹颜色一模一样。
"跟我来。"她扯着赵云的衣袖钻进佛座后的暗巷，"张术士说过，空明寺的密室连通着...嘘。"
喊杀声突然近在咫尺。
夏初瑶摸着墙根往前挪，指尖碰到块凸起的砖——是星图里"天枢"的位置。
她用力一按，头顶的青瓦簌簌落下，露出巴掌大的缺口。
月光漏进来，照见她眼底的光。
佛龛后的暗巷里，夏初瑶的指尖在砖墙上摸索出星图的轨迹时，耳后己经能听见玄甲军撞开偏殿木门的轰鸣。
她想起三日前在张术士草庐里，那老头捏着算筹说"空明寺的菩萨替人藏过三回命"时的神秘笑意，原来玄机藏在这尊断了耳垂的千手观音背后。
"阿福，把烛火吹灭。"她低喝一声，身后传来轻响，黑暗中只余月光从头顶缺口漏下，在墙根投出一片银霜。
夏初瑶摸到"天枢"星位的砖，指甲扣住砖缝里的铜丝，顺时针拧了三圈——这是她在羊皮卷里看到的星图密码，藏着空明寺历代主持逃生的秘钥。
墙底突然传来闷响，右侧的青砖墙裂开半尺宽的缝隙，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涌出来。
夏初瑶拽着赵云的手腕钻进去，转身时瞥见阿福正把供桌上的檀香炉推下香案。"砰"的一声，铜炉砸在青石板上，火星溅起，引燃了佛前未灭的残香，青烟腾起的刹那，玄甲军的火把己经照亮了佛殿。
"分头追！
别让那女人跑了！"为首的百夫长挥刀指向暗巷，刀光映得夏初瑶瞳孔收缩。
她反手将赵云的手按在墙缝里一块凸起的云纹砖上："记住这个位置，出去后往东走三十步，有口枯井——张术士的算筹，我前日见他往井里扔过。"
赵云的手掌触到砖上冰凉的刻痕，突然明白过来："你要引他们走密道？"
"慕容轩要的是预言原件，是我的命。"夏初瑶从怀中摸出半块羊脂玉佩，塞进赵云掌心，"但我们要的是让预言活着走出空明寺。
张术士在偏房后窗，他带着文献抄本——你护他去联盟营地，天亮前必须让各部首领看见原件。"
喊杀声己经逼近暗巷入口。
夏初瑶扯下腰间的丝绦，迅速系在赵云手腕上："玄甲军的马蹄印我数过，三百人里至少八十是生面孔，他们不熟悉地形。
我带着阿福走西密道，你带着张术士走东井——"她突然顿住，指尖轻轻碰了碰赵云手背的箭疤，"三日前你说'要陪我看预言照亮两国'，现在，去做那个持灯的人。"
赵云的指节微微发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