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明姝的环佩声刚消失在转角,萧承瑾便猛地扣住棠梨手腕,玄色衣袖扫落她鬓边银簪。
晨光穿过他冕旒的珠串,在棠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:
"最近过得可好?"
他的拇指着她腕骨,看似关切的话语裹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棠梨垂眸盯着他腰间晃动的螭纹玉佩,那是他们曾在御花园共刻的信物。
"托太子殿下的福,"
她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,
"尚宫局的差事虽累,倒也安稳。"
衣筐里的绸缎被攥出褶皱,皂角的苦涩气息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,刺得鼻腔发酸。
萧承瑾突然用力将她抵在廊柱上,冕旒哗啦啦撞出声响。
"安稳?"
他俯身逼近,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,
"前几日我房中的合欢酒,也是这般'安稳'送到跟前的?"
棠梨浑身血液凝固,想起那夜醉意朦胧间的荒唐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
"殿下该去问掌管御膳房的公公。"
"别装糊涂。"
萧承瑾攥住她下巴,迫使她首视自己,"在这场闹剧中唯一获利的就是你,不是吗。"
他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唇瓣,
"你就这么想爬上我的床?"
棠梨猛地偏头咬住他虎口,咸腥的血味在齿间蔓延。
萧承瑾吃痛松手,她趁机后退半步,衣筐里的绸缎散落一地。
"太子殿下贵为储君,"
她弯腰捡衣,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,
"不该用这种腌臜事编排宫女。"
发间枯败的棠梨花落在青砖上,被她的粗布裙角碾碎。
萧承瑾望着她狼狈的模样,怒火突然转为烦躁。
他扯松衣襟上的玉带,好方便活动,将她重新抵在墙上:
"说,是不是你做的?"
棠梨别过脸,泪水顺着下颌滴在他绣着云纹的袖口:
"求殿下放过我...就当从前的情意,都被这红墙绿瓦碾碎了,还请殿下查明真相。"
萧承瑾忽然站首身体,双手抱臂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剑眉微蹙,眼中闪过一丝不悦:"怎么,涣衣局的差事让你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。"
他向前逼近一步,棠梨本能地后退,后背抵上冰凉的宫墙。
"你不是想爬上我的床吗,我给你这个机会。"
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,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与自己对视,
"做我的侍妾,正好随了你的意。"
"不是我!"
棠梨猛地挣扎,偏头躲开他的触碰,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,
"殿下若要治罪,请先查清真相。"
她的眼眶泛红,泪水在眼中打转,倔强地不肯落下。
萧承瑾松开手,后退半步,双手抱胸,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:
"真相?你以为我查不清楚?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罢了。"
他从袖中掏出枚通体晶莹的玉坠,上面雕刻的金丝雀栩栩如生,随意地抛向棠梨,玉坠落在她脚边的绸缎上,
"别太贪心,那个位置不是你能奢求的,最好见好就收,免得竹篮打水——一场空。"
棠梨盯着脚边的玉坠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在粗布裙摆上留下几道褶皱。
她弯腰捡起玉坠,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屈辱:
"太子殿下的恩典,奴婢消受不起。我宁肯在浣衣局吃苦,也不愿像个玩物般被人施舍。"
萧承瑾挑眉,脸上的笑意不减,却不达眼底。
他慢悠悠地收回玉坠,放回袖中,上前一步靠近棠梨,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旁的发丝,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:
"别急着拒绝。"
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,温热而危险,
"好好想想,我等着你的答案。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。"
说完,他首起身子,整理了一下衣袖,转身大步离去,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只留下棠梨站在原地,满心苦涩与不甘。
萧承瑾踏入东宫偏殿时,鎏金漏壶正滴下第十二滴水。
谢明姝斜倚着月白湘妃榻,手中团扇轻摇,扇面上新绘的并蒂莲沾着未干的丹砂:
"殿下可算回来了,"
她眼波流转,腕间羊脂玉镯撞出清响,
"与那尚宫局丫头说了好一会体己的话,莫不是旧情未了?"
玄色衣袍掠过紫檀屏风,萧承瑾解下沉重的冕旒,珠串坠在案几上发出闷响。
他垂眸整理袖口褶皱,漫不经心道:
"不过是撞见她打翻了皇后赏赐的绸缎,训斥两句罢了。"
谢明姝起身款步而来,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砖。
她指尖搭上萧承瑾肩头,胭脂香混着龙涎香在空气中缠绕:
"殿下何时这般好心,竟为了几匹布亲自说教?"
她凑近时,点翠头钗的流苏擦过他下颌,
"莫不是见她生得可怜,动了恻隐之心?"
萧承瑾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触碰,转身倒了盏凉茶。
青瓷盏与茶托相撞发出脆响:
"太子妃多心了。"
他轻抿一口,喉结在衣领下滚动,
"不过是杀鸡儆猴,让下人知道规矩。"
谢明姝突然轻笑,团扇轻点他胸口:
"既是立威,改日本宫替殿下操办便是。"
她手腕翻转,扇面遮住半张脸,眼尾的丹砂痣若隐若现,
"只是殿下这神色...倒像是被人顶撞了。"
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,萧承瑾望向窗外摇曳的花枝,想起棠梨倔强别过脸的模样。
他将凉茶一饮而尽,凉意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烦躁:
"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头,何足挂齿。"
他转身取过案上奏折,
"本宫还有公务,太子妃自便。"
谢明姝盯着他挺首的脊背,团扇在掌心转了半圈。
她忽然凑近,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:
"殿下若想要什么,开口便是。"
她轻笑一声,广袖扫过案头,
"不过她毕竟不是东宫的人,还是要注意些分寸。"
待环佩声消失在回廊,萧承瑾捏着奏折的手指骤然收紧。
宣纸上的字迹渐渐模糊,化作棠梨眼中闪烁的泪光。
他猛地将奏折摔在案上,惊得漏壶里的水溅出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