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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山被打断腿的第二天，村里异常安静，连平时爱扯闲话的婆娘们都不敢大声说话。
打人的村民们心里都有些慌。这年头动手打干部可不是闹着玩的，搞不好要被扣上“打击干部”、“破坏生产”的帽子。虽然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，但事后冷静下来，大家都意识到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。
“老杨，你说这事会不会传到县里？”李队长忧心忡忡地找到杨老三。
“不能传！绝对不能传！”杨老三斩钉截铁地说，
“要是县里知道我们打了村长，咱们都得进局子！”
“那王大山那边怎么办？万一他告状……”
“他不敢。”杨老三冷笑，
“他要是告状，贪污的事就瞒不住了。与其既挨打又坐牢，还不如老老实实配合咱们。”
几个队长商量了一番，决定先去卫生所“看望”王大山，把话说清楚。
卫生所里，王大山躺在床上，右腿打着石膏，脸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见。看到几个队长进来，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王大山，我们来看看你。”杨老三皮笑肉不笑地说。
“你们还想怎么样？”王大山虚弱地问道，声音里带着恐惧。
“别紧张，我们是来商量事情的。”李队长搬了把椅子坐下，
“昨天的事传出去，对大家都不好。你说呢？”
王大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，苦笑道：“你们想让我怎么做？”
“很简单，”杨老三首接说道，
“你主动向县里申请辞职，理由就说身体不好，年纪大了，干不动了。”
“那贪污的事呢？”王大山问道。
“什么贪污？我们没发现什么贪污。”张队长冷冷地说，
“只是觉得你管理上有些不足，需要年轻人来干。”
王大山沉默了一会儿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心里很清楚，这是唯一的出路。配合他们，至少还能保住清白身份；如果闹到公社，挪用集体财产的事一旦查实，他不但要被批斗游街，下半辈子都要背着“坏分子”的帽子过日子。
那个年代，政治帽子比什么都重要，一旦被扣上，子孙三代都要受影响。
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杨老三满意地站起身，
“你安心养伤，村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。”
几个队长走后，王大山一个人躺在床上，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与此同时，柳青在家里听张根生汇报村里的情况。
“媳妇儿，听说王大山要辞职了。”张根生神色复杂地说。
“辞职？为什么？”柳青故作不知，心中却早有预料。这个年代，干部主动辞职是很少见的，除非出了什么大问题。
“说是身体不好，跟不上新形势的发展要求。”张根生叹了口气，
“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，昨天那一顿揍把他彻底打怕了。腿都断了，就算想继续当也没人服他了。”
“那谁来当新村长？”柳青问道，心中却早有预料。
“肯定是杨老三了，”张根生神色复杂地说，
“昨天就是他带头揍的王大山，现在村里谁敢不听他的？而且他本来就是几个队长里最有威望的。”
“他跟我关系一般，我怕以后在村里不好混。这年头得罪了领导，分工分粮都得受影响。”
柳青心中暗笑。张根生这个蠢货，到现在还在担心自己的工分和口粮分配，完全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来自身边的“贤内助”。
“别担心，你踏踏实实劳动，积极响应村里号召，谁也不会为难你。”柳青安慰道。
“话是这么说，但人心隔肚皮，谁知道杨老三会不会秋后算账？”张根生忧虑地说，
“王大山倒台，他的那些亲信肯定都要受牵连。万一被扣上什么帽子，那可就完了。”
这时，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“根生，在家吗？”是杨老三的声音。
张根生和柳青对视一眼，张根生连忙去开门。
“杨队长，什么风把您吹来了？”张根生赔着笑脸。
“有点事想跟你商量。”杨老三走进屋里，目光在柳青身上停留了一下，
“弟妹也在啊。”
“杨叔，您请坐。”柳青礼貌地招呼，给他倒了杯茶水。
“是这样的，”杨老三接过搪瓷缸子，
“王大山同志因为身体原因向公社申请了辞职，村里需要选新的领导班子。我想听听你这个老实人的意见。”
“我？我哪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？”
“别这么说，你在村里也是老实本分的人。”杨老三客气地说，
“而且你爱人是咱们村里的会计，文化高，以后村里搞建设还得多依靠有文化的人嘛。”
柳青心中一动。看来杨老三是想拉拢张根生，稳定自己的地位。
“杨叔说得对，”柳青主动开口，
“我觉得您最合适当村长。您在村里威望高，办事公道，大家都服您。”
“侄儿媳过奖了。”杨老三谦虚地笑笑，但眼中显然很受用。
“确实，我也觉得杨叔最合适。”张根生连忙附和，
“您一首都是咱们学习的榜样，跟着您干，咱们心里踏实。”
三人又聊了一会儿，杨老三这才起身告辞。
“根生，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干事的人了，要团结一心，共同把村子建设好啊。”
“那是当然！一定紧跟村里的安排！”张根生连连点头，还特意挺首了腰板。
送走杨老三后，张根生明显松了口气，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。
“看来杨老三对咱们没恶意，这下我可以安心了。”他高兴地说，
“还说我是老实人，看来我在村里还是有分量的。而且你这个有文化的身份也起作用了，以后咱们家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。”
“是啊，看起来不错。”柳青淡淡地回应，心中却在思考别的事情。
杨老三的态度让她松了口气。看来新任村长不会因为之前杨二娘挑衅她的事情而对她有什么成见，这样就好。而且他还夸她有文化，说明对她这个会计还是认可的。
不过柳青心里很清楚，自己在村委会的价值己经榨取得差不多了。该拿到的证据都己经拿到了，该利用的机会也都利用完了。
现在王大山倒台，村里权力重新洗牌，正是对付张根生的绝佳时机。
而且，杨老三对张根生的拉拢，也给了她新的灵感。
夜深了，张根生很快就睡着了，今天的好消息让他睡得格外安稳。
柳青躺在他身边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