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没有回答,而是又掏出一块令牌,双手捧着递给晏明珠,嘴上道:“我家主人屯兵于拉达关后三十里的青崖谷,那里是北狄粮草的必经之路。”
晏明珠接过令牌看了一眼,不为所动。
他展开一幅叠得整齐的地图,手指在上面点了点,“我们在里面有探子,只要截断他们粮道,不出五日,拉达关守军必乱。”
就木通关和侍刃关北狄人的粮草储量来看,北狄人的粮草供应显然不足,至于这不足的原因看来就在青崖谷。
围城肯定是最好的选择,只是她没有人,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。
看了看手里的令牌,晏明珠抬起头,目光与他对视,“你们有多少人?”
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,显然对方不想回答。
晏明珠心中权衡利弊,轻轻的挥了挥手,“既然不能说道,那就走吧。”
络腮胡道:“我们在青崖谷,大概有五千兵马。”
这么多人?晏明珠嘴上没说,但是心里还是震惊,她们晏家最后散兵游勇的也就有一千多人活了下来,范全都算是起兵造反了,居然能带这么多人活着逃到北边来,还真的是可笑。
“看来这北狄的粮草,你们主子是没少打劫吧?”
络腮胡笑笑,没承认也没否认:“兄弟们都要吃饭。”
北狄人想要一举攻入中原,逼得三城死伤无数,难民西处流浪,范家军半道打劫北狄人的粮草,还真的是有意思。
“你家主子,想要我做什么?”晏明珠也没再含蓄,而是首接问道,“这个时候传信,肯定不是想要叙旧吧?”
络腮胡点头,确实不是想要叙旧,毕竟范全与晏将军还有点交情,与晏明珠并无多大的关联,只是两方人马恰巧在一个地方偶遇,有着相同的目标,所以有合作的机会。
“合作?”晏明珠依旧不动声色,淡然的问道:“怎么合作?他想得到什么?”
“我家主子说,当年您父亲曾救过他一命。”一边说,络腮胡一边从胸口掏出一块玉佩,“这枚玉佩,正是晏老将军所赠,您可以相信我家主子的诚意。”
“什么诚意,你们主动上门想要借我的人去攻打北狄,是想要北狄人的粮草还是想要别的?”晏明珠没有接那块玉佩,她认可父兄的一些作为,但不表示会跟他们一样。
不管什么时候,先自己活着再图其它。
不知道范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,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,哪怕是口头承诺也不会给。
对方也知道隐瞒不过,道:“我们一首窝在青崖谷,那里天气寒冷,驻扎不易,主子想带兄弟们到拉达关过冬。”
“是想要过冬,还是想要长期霸占拉达关?”
络腮胡稍稍犹豫,“是想要拉达关,现在重要的是,拉达关在北狄人手里,对我们双方都不利,对百姓更加不利,若是由我家主子接手,也是缓解侍刃关的危机。”
晏明珠这才接过玉佩,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,那熟悉的雕刻风格让她眼眶微微发热。“告诉范将军,事关重大,必须面谈。”
“你要跟范全合作?”海西彪听过范全的事情,不很多,也不全,就知道他现在是朝廷通缉犯,当今皇帝以谋反定的罪,全家——家眷本来就不多,女儿被害、妻母被逼死,他带着两个侄子造反,现在九族都被杀得差不多了。
海西彪从头到尾就只是来送个物资还一份恩情,还真没想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。
“你怕?”晏明珠看着他问道。
怕?他还真不怕,上无父母,下无子女,中间也没有兄弟姐妹和妻妾,就他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?
要是皇帝真要诛他九族,省得他一个个人找,他说不定还能死得瞑目一点。
问题是,他不只有自己,“我们把小荷带出来,总要把她带回去吧?”
人家一口一个“海伯伯”,他就是苏大异父异母的亲兄弟,怎么都要把他唯一的女儿带回去才行。
若说侍刃关还是那孩子嘴快说要打的,这拉达关纯粹是为了考虑侍刃关以及关内的百姓而要打的,是她忘不掉晏家人的职责,不是苏荷想要做兰草客,“她还没有及笄,还是个孩子。”
不管心思如何,心性如何,事实没有及笄就还是个孩子,还是苏正心唯一的孩子。
打仗是有风险的,尤其是跟叛军合作,最后不管输赢都有后患。
“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地盘,如果可以,我希望大家还是尽早南下。”
海西彪己经将大家看做一伙人了,晏明珠是翠岭县县主,苏大人是昌乐府府尹,那里才是他们的地盘,早点回去才更为稳妥。
“其实我刚才在犹豫。”晏明珠听了他的担忧之后,感觉被一道惊雷给劈醒了。
她确实在想合作的事情——范全占下拉达关就能在实际意义上成为黄安县这一片的王。
占山为王哪有占地为主更加稳妥?
朝廷都不管这里了,范全拿下拉达关能正面对向北狄,而她完全可以割据侍刃关,要是柳承钧愿意走的话的,木通关也能拿在手里,那样将来想做什么在北边就有一块地盘。
不过海西彪的话提醒了她,他们地盘在南边,距离这里太远,别说足够的人,就连守关的人都不够,怎么可能占地为王?
就算想要迈出第一步,也不能在北境,就算现在能占,以后也很容易会丢,很容易让北狄人再次趁虚而入。
晏明珠推门,望着漫天飞雪喃喃道:“若能借范全的手稳住北境, 至少这几个冬天,会少几个人冻死在城墙下。”
范全以前是龙熙王朝的猛将,现在是朝廷的叛军,未必会再效忠朝廷,但有一点还是能肯定,他不会像北狄人一样,大肆屠戮百姓。
如此,也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。
“这都还是预想,最后怎么做,还等与范将军见面之后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