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浊浪拍打着柏木船舷，我攥紧缆绳的手掌被咸腥江水蚀得发白。三百具玄铁药棺在甲板上列阵排开，棺盖缝隙里渗出的靛蓝黏液正顺着船板纹路蔓延，在月光下拼出漠北王庭的狼首图腾。萧霁的玉化残躯倚在桅杆下，脊背金脉与江面波光共振，每道涟漪都映出炼魂鼎的虚影。
"王妃娘娘，亥时潮涨，该启棺了。"船老大递来青铜钥，腕间刺青随肌肉鼓动扭曲——那分明是疫神庙祭舞时用的北斗七星。我佯装整理鬓发，将冰蚕丝缠上钥柄，却在触到机关锁眼的瞬间浑身发冷——锁芯里卡着的竟是母亲的金簪残片！
江风骤急，第一具药棺突然震颤。棺内传来指甲抓挠的刺响，混杂着婴孩啼哭与老者咳喘。我甩出金针刺入棺缝，挑起的黏液遇风即燃，在船帆上蚀出《天工医典》缺失的"渡魂篇"。萧霁的玉化指节突然扣住我腕骨："这根本不是药棺......是换魂的器皿！"
浪涌陡增，船身倾斜的刹那，三百药棺同时开启。腐臭味冲天而起，每具棺中都蜷缩着与我一模一样的少女，她们心口插着刻有守将生辰的金针，溃烂的喉头鼓动着发出承平的声音："姐姐，这些年你喝的续命汤，都是从这些替身身上抽的......"
船老大突然暴喝，撕开上衣露出满背的蛊虫纹。他掌心拍向主桅，柏木应声炸裂，漫天木屑中飞出三百只铁羽蛊，翅尖寒光首取我双目。我旋身躲过致命一击，冰蚕丝缠住坠落的帆索，借力荡向船尾的青铜鼎。鼎中沸腾的尸油里浮着半枚犀角镯，母亲的声音穿透油泡传来："莞儿，镯心藏针！"
江面忽起浓雾，对岸亮起连绵火把。漠北战船的轮廓在雾中隐现，船首撞角竟是玉玺熔炉的残片所铸。萧霁的残躯突然玉化暴长，碎裂的掌骨拍向药棺，少女们的哀嚎声中，金针离体飞射，在雾幕上拼出北境十二关的布防变更图。
"这才是真正的渡江目的。"承平的幻影从药棺中凝形，指尖抚过我的眉心，"姐姐以为这些年喝的是解药？那不过是把这些替身的魂血......"话音未落，我腕间的犀角镯突然爆开，三百枚金针如暴雨倾泻，将承平的虚影钉在桅杆之上。
船体在剧震中解体，我坠入刺骨的江流。水底漂浮的药棺残骸突然开启，每具棺底都嵌着玉玺碎片，碎片上的血丝正向我汇聚。母亲的无头尸身从漩涡深处浮起，焦黑的右手攥着冰晶，晶体内冻着的正是渡魂篇全章。当我触到冰晶的刹那，整条大江突然倒流，浪峰化作玉髓凝成的巨龙，托着我冲向对岸的炼魂鼎。
漠北战船射出暴雨般的火箭，却在触及玉髓巨龙时尽数凝成冰棱。我踩着龙脊跃上鼎沿，看见鼎身饕餮纹正张开巨口，喉间悬着的正是母亲被蜡封的左手！掌心冰晶突然发烫，渡魂篇的文字在鼎内壁游走，指引我将金针刺入饕餮双目。
"莞莞不可！"萧霁的残躯突然从江底冲出，玉化的右臂贯穿我的左肩。他瞳孔分裂成双瞳，承平的声音混着江涛轰鸣："这鼎里炼的不是玉玺，是三百年前被换魂的......"
饕餮双目迸射血光的刹那，我的金针己没入其中。鼎内响起万千魂灵的恸哭，母亲的无头尸身突然从鼎底升起，焦黑的脊椎裂开，露出里面暗藏的半卷《天工医典》。江水在此时化作血瀑倒灌入鼎，将渡魂篇的文字冲刷成漠北的降书。
对岸突然传来地裂山崩的巨响，三百里江岸同时塌陷。炼魂鼎在血雨中浮空而起，鼎身上的漠北狼图腾正被渡魂篇的金文覆盖。我攥着母亲的冰晶跃入鼎内，在沸腾的魂火中看清真相——每个玉玺碎片里都冻着个换魂失败的"苏莞"，而她们心口缺失的那块，正嵌在我的胸腔！
萧霁的残躯在鼎沿彻底玉化，坠入江心前将半枚犀角镯抛来。我接住的瞬间，镯身浮现出母亲用金针刻的遗言："剜心补玺，可镇魂归位。"当柳叶刀刺入心窝时，整条大江突然静止，漂浮的药棺残骸拼成巨大的换魂阵，而我的血正沿着阵纹注入每个玉玺碎片.....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