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腐臭的江风卷着碎冰渣拍在脸上，我踩着浮尸垒成的筏子向芦苇荡深处划去。三百具溺毙的尸首被铁链穿成船型，每具喉头都插着竹哨，随波涌发出鬼泣般的呜咽。萧霁的玉化残躯倚在尸筏中央，脊背金脉随哨声明灭，在雾霭中拼出炼魂鼎的星象图。
"娘娘，过了这片芦苇就是尸语者的地界。"船夫摘下斗笠，露出腐烂的半边脸——正是疫神庙失踪的祭舞领班。他枯槁的指尖划过尸筏铁链，锈迹剥落处显出漠北符文："七月初七，尸舟渡魂。"
芦苇丛中忽起磷火，幽绿光点里浮出十二具覆蜡尸首。它们踏浪而行，蜡封的喉头震动，发出承平特有的稚嫩嗓音："姐姐来迟了，盟中三百尸语者己恭候多时。"最前排的蜡尸突然炸开，飞溅的尸块在空中凝成《天工医典》的"尸语篇"，缺失的章节正是母亲用金针刻在我肋骨上的密文！
我甩出冰蚕丝缠住最近的蜡尸，掀开其胸甲时寒意刺骨——心脏位置嵌着块玉玺碎片，表面血丝正与萧霁的金脉共鸣。蜡尸腹中突然钻出条双头蛇，蛇信卷着半张漠北军防图首扑面门。萧霁的残肢暴长，玉化指骨捏碎蛇头，毒血在尸筏上蚀出北斗七星阵。
"盟主恭迎圣手娘子。"芦苇深处传来骨笛破音，三百艘尸筏应声合围。每艘筏首立着具水晶棺，棺中女子与我容貌无异，心口金针系着的蚕丝在空中交织成网。为首的尸语者揭开面罩，露出国师腐烂的脸："娘娘可知，这些替身喉中的竹哨，都是用你娘亲的指骨所制？"
江心突然漩涡翻涌，巨大的青铜鼎破水而出。鼎身饕餮纹张开巨口，吐出三百颗冻着金蚕蛊的冰珠。我腕间的犀角镯突然发烫，镯心射出的金针刺破冰珠，蛊虫遇风即燃，在空中拼出母亲最后的遗言："尸语非语，破阵在耳。"
尸语者们突然集体跪拜，蜡封的喉头裂开，钻出的不是舌头而是玉玺残片。残片上的血丝汇聚成河，在江面凝成炼魂鼎的阵眼图。萧霁的残躯突然玉化崩解，碎裂的骨片如利刃穿透尸筏，将最近的尸语者钉在青铜鼎上。
"姐姐还是这般心急。"承平的幻影从鼎中浮出，指尖抚过我的耳垂，"你可知当年苏院判为何刺聋你的左耳？"他忽然扯开我的发髻，露出左耳后暗藏的针孔——那正是母亲用金针封存《天工医典》的位置！
江涛化作巨掌将我们拍入鼎内。沸腾的魂火中，三百具水晶棺环绕成阵，每具棺底都刻着换魂失败的"苏莞"的生辰。母亲的无头尸身悬在阵眼，焦黑的右手突然屈指，将半枚犀角镯按进我的耳蜗。剧痛中，无数尸语者的记忆涌入脑海：
永庆三年的暴雨夜，父亲将承平的残魂封入尸语者的喉骨；母亲跪在江神庙，用金针刺聋三百的双耳来阻断尸语；而我左耳的针孔里，始终藏着逆转换魂术的密钥！
"莞儿，剜耳破阵！"母亲的嘶吼震碎魂火。我折下玉化骨片刺入左耳，血珠溅在最近的冰棺上，棺盖应声炸裂。里面躺着的"我"突然睁眼，溃烂的喉头发出承平的狂笑："好姐姐，你剜的是自己的魂窍！"
鼎身轰然倾覆，江水倒灌时裹着无数玉玺碎片。每块碎片都映出当年的画面：父亲将真正的玉玺种入我的脊椎，母亲用金针篡改所有尸语者的记忆，而承平的残魂始终藏在我剜去的左耳之中！
尸语者们突然集体自焚，蜡封的躯体在烈焰中化作三百道密诏。萧霁的玉化残躯从江底升起，掌心托着母亲的冰晶，晶体内冻着的《天工医典》正与空中密诏逐一重合。当最后一道诏书归位时，整条大江突然静止，漂浮的尸骸拼出漠北王庭的全境图——每个要塞的位置都对应我脊椎上的玉玺碎片！
"这才是真正的尸语者盟约。"承平的残魂在冰晶中扭曲，"以三百皇嗣为皿，以整条大江为炉，炼出的不是玉玺...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母亲的无头尸身突然从冰晶里探出，焦黑的脊椎刺穿承平幻影，将半卷医典塞进我淌血的耳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