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边传来阵阵尖刻的嘲弄,楚月清瞬间睁圆了双眸。
但还是摆出一张受尽天大委屈的面孔。
“各位师姐,怎能如此误解我的好意?
我承认我谈论过杨姐姐的嘴唇,可初衷也是想让你注重些打扮。。”
“我也的确提及过朱姐姐的皮肤,但这不更能体现朱姐姐有男性气质嘛~”
“嗤!”
这番辩白,引得杨、朱两位师姐发出一声冷笑。
杨师姐讥讽地开口:“你恐怕是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吧?
你之前的原话可是:‘哎,师姐你也别太在意,你固然远不能与我相比,但你可以活出自己的风采呀,况且嘴巴薄眼睛小据说还能聚拢光线呢!”
杨师姐同样面若寒霜:“你对我讲的那些,我可没忘。
‘反正师兄们也从未将我当成真正的女孩家,眉型如何本就无足轻重。师姐你不如干脆换上男子的衣衫,那样必然更能与师兄们打成一片,获得比现在多得多的青睐。’”
她们身旁的一位同门用冰冷的视线审视着她。
“你不过是想借由我们的不足,来衬托你的完美,营造出你被众星捧月的假象罢了。
你那些伎俩,或许能蒙蔽部分识人不清的师兄,你真当我们也和你一样笨么?!”
“我们过去对你百般迁就,无非是顾忌你是师尊唯一的女儿,身边总有大师姐为你撑腰,我们不想平白遭受孤立罢了。
现在可好了,大师姐及其他师兄们,总算认清了你的真面目,我们再也不必这样委曲求全。
你好自为之吧!”
说罢,三人相互扶持着转身,楚月清在她们身后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指。
“你们!你们都给我记着!”
一声轻蔑的嗤笑在人群中散开。
周遭的人群很快便各自散去,唯有楚月清孤零零地杵在原地。
她的目光里满是怨毒,既是射向那些转瞬便对她落井下石的昔日追随者。
更是射向将她推入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,叶良!
叶良这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,连带着让她记起了他所提及的那事情。
对了,父亲!
楚月清神色一凛,再也顾不得其他,拔腿便向着主殿的方向疾奔而去。
另一边,在叶良离去之后,左清清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之中。
她面无波澜地召出那架曾承载了近十年光阴的红色纱幔大床。
随即催动体内的灵元,将其彻底震为齑粉。
一道涤尘的法诀拂过,那些细微的尘埃便消散于无形。
早知会有今日的局面,当初便不该让他费心去置换什么床铺。
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,未来的路还很漫长,她也不必为己逝之物耗费心神。
敛起思绪,她取出传讯玉简,将神识沉入其中,连接了上官凌。
此刻,上官凌正被一堆繁杂的事务缠身。
她和叶良都不通晓器物锻造之法,初学阶段需用的各类物资五花八门,数量庞大。
而她行事素来喜欢未雨绸缪,只求富余不求短缺,要在两天时限内将一切购置妥当,饶是能力出众如她,也颇感精力耗费。
玉简接通后,上官凌迅速对身边的采办人员下达了最后的指令,而后找了个清净的角落。
“何事?
需要我额外采办什么,还是说发生了变故?”
左清清凝视着显现的她的身影,言简意赅地复述了楚汉扬下药的图谋以及后续。
上官凌的神情骤然变冷。
“我用摄录石记录了全部经过,其中也包括他亲口认下修炼邪术之言。”
左清清继续平静地补充了句:“但他终究有授业于你的名分,此事如何了断,由你定夺吧。”
上官凌并未首接给出答案,反问道:“若按你的心意,当如何处置?”
“斩草除根,永绝后患。”
左清清的神情没有一丝温度:“似他那般品性之人,存活于世,终为祸根。”
“那就听你的吧。”
她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解释着:“只不过,此事不宜经我的手。眼下,我们还需与他周旋片刻。
他既然能对你们动那种念头,私底下的行径必然也藏污纳垢。
我等进入那片秘地之后,我会另作部署,寻个由头编造一场宿怨仇杀,将他彻底抹去即可。”
听闻此言,左清清的眉峰微蹙:“你的意思是,想请妖王来处理?”
楚汉扬的境界,纵然根基或许不稳,也实打实地立于大乘境。
放眼整个修行界,能至此等高度的强者屈指可数,因此,具备将他置于死地实力的,同样寥寥无几。
在这屈指可数的名单里,他们青阳门自身不便动手。
毕竟无论是她还是上官凌,都不愿将牵扯到叶良。
排除这点,那么有此实力的外援,便只剩下妖王了。
上官凌颔首,算是认同了她的猜测:“妖王欠我一份人情,是时候让她派上些用场了。
更何况,以她那随心所欲、不拘俗礼的作风,随便捏造一个新纳的男宠被楚汉扬中途夺走的由头,便足以构成动手的理由。”
左清清听完这番话,唇线紧绷,话锋陡然一转。
她目光锐利地盯着上官凌。
“阿良与我己彼此明了心迹,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,还是尽早收起来吧。”
上官凌闻言,先是闪过一丝讶异,挽了挽额间的粉发:“曾孙女,何必如此急切地向我宣示这些?莫非,是你对自己欠缺几分底气?”
“...”
左清清审视着她脸上的微妙变化:“你对他,并非是恋慕之情,对吗?”
此话一出,上官凌不禁失笑:“我与他素昧平生,既无血缘牵绊,若非男女爱恋,难不成还能是凭空生出的手足之谊?
而且我劝你,也别过早地感到欣喜。
以我对阿良的认知,他纵然对你动心,也断然不会与你缔结道侣之约。”
左清清陷入了长久的静默。
半晌,她才从唇间艰难地挤出两个字。
“……凭何?”
“凭何?”
上官凌的笑意里带上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:“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熟知他的为人?
外界如何看待阿良,我并不在意,但我所认识的阿良,外表看似坚不可摧,强大自信。
可骨子里却深藏着一份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卑。”
“他从不相信自己能维系好任何一段需要长久投入的感情。
所以,他愈是珍视某人,便愈会本能地与其拉开安全的间距。”
“你想想,青阳门主与他几位师兄弟待他如此之好。可即便如此,他也从未真正敞开心扉去全然信赖。
否则,他大可以高枕无忧地稳坐他崖主的位置,享受万众景仰,何必在外奔波?”
“倘若他对你的情感,或是对师门手足的情谊,但凡有一方足够稳固,他早就和盘托出了。
凭着那几位师兄对他的娇惯与纵容,无论他想做什么,最终总会遂了他的愿。
可他没有,不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