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有亭角落的方桌旁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荧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的不是涟漪,而是惊涛骇浪。
去神里屋敷?意味着彻底踏入稻妻权力与情报网络的中心,意味着他身上的秘密、他与深渊那模糊不清的联系,都将暴露在社奉行、乃至整个稻妻幕府的目光之下。
毕云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不是因为激动,而是因为更深沉的恐惧和抗拒。
头痛与心悸如同跗骨之蛆,荧那穿透性的目光更像是一把无形的解剖刀,试图剖开他层层包裹的混乱与不堪。
他本能地想要拒绝,想要逃离,想要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,消化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低语和神明的注视。
然而,当他迎上荧那双充满坚持、不容置疑又带着真切担忧的琥珀色眼眸时,所有的拒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他知道,荧的判断是对的。离岛绝非久留之地,他现在的状态,就像一个行走的异常信号源,随时可能被卷入更大的风暴。
社奉行,至少是目前唯一能提供相对安全庇护和……可能答案的地方。尽管这答案,可能会将他推向更深的漩涡。
“……好。”
最终,毕云涛极其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字,声音干涩,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。他垂下眼帘,避开了荧锐利的审视。
荧明显松了口气,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:“那就好。吃完东西,我们立刻动身。派蒙,别吃了,快点!”她催促着还在努力和烤鱼“奋战”的小家伙。
“唔……再一口!就一口!”
派蒙含糊不清地喊着,又飞快地塞了一大块鱼肉,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,飞到毕云涛身边,“毕云涛,你要打起精神来呀!神里屋敷很漂亮的!绫华小姐人特别好,托马还会做好吃的!
到了那里,你好好休息,有什么麻烦,旅行者和派蒙一定会帮你的!”
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安慰着,试图驱散毕云涛身上的阴霾。
毕云涛勉强扯了扯嘴角,算是回应。
帮忙?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“帮忙”。
清除那该死的灵魂印记?摆脱深渊的低语?还是……回到璃月,面对胡桃和那个他特别喜爱的女儿?每一个念头都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。
…………
与此同时,天守阁深处。
雷电影依旧端坐于静室。
外界因那道深渊雷霆而产生的恐慌和骚动,在她无边的神念下纤毫毕现,却无法引起她内心丝毫波澜。
凡人的情绪,如同蝼蚁的喧嚣,不值一哂。
她真正关注的,是离岛那个虚弱而“特殊”的存在——毕云涛。
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丝线,跨越空间,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在那个蹒跚前行的身影周围。
她“看”到他被两个突然出现的、气息同样不寻常的旅者,金发的异世旅行者及其漂浮的小精灵拦下,“看”到他们进入那家名为“乌有亭”的料理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