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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清乾与陈寒酥作势同时转身，如同约好般齐整落座。
沙发发出低沉的闷响，他修长的双腿交叠，她指尖轻点扶手，两双同样冰冷的眼睛如出一辙地微微上扬。
"好！既然你要听明白话——那我就挑明了说。"
易胜阔鹰隼般的目光剐过陈寒酥，冷哼一声，“我也是忍耐很久了...念在你爷爷和我父亲是多年好友的份上，你做什么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！“”
“不过陈家怎么说也是A国三大财阀之一，竟然教出一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？好歹是名门世家！”
“既然己经嫁来了我们易家，就得遵守易家的规矩！这里可不是你陈家！一个结了婚的女人，整日惹事情，风言风语一堆，像什么样子！”
"哦？"
陈寒酥的眼睫缓缓抬起，眸中寒芒渐甚："易叔叔打算..." 她指尖轻点太阳穴，"怎么个'教'法？"
易胜阔冷哼一声，重重落座：“既然进了易家的门，就该收起你那套江湖做派！竟还敢当众行凶？”
他鹰目如电，“浦秋那孩子十岁就养在我们家——我看着她长大...那孩子虽有些小性子，可向来都懂规矩！竟都被你吓得高烧了两日才好！现在整日一点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！”
陈寒酥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——吓病？怕是正躲在暗处听着偷笑呢...
此刻躲在楼上偷听的单浦秋听到姑丈正替自己说话，教训着陈寒酥，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。
她紧贴着二楼走廊的阴影处，指尖扣着楼梯扶手。
透过栏杆的间隙，她捕捉着楼下每一帧画面——易清乾和陈寒酥并肩坐在沙发上的模样，姑丈暴怒时涨红的脖颈，还有...那个贱人面对斥责时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的从容。
易胜阔的训斥声仍在厅内回荡：“葬礼上死而复生己是邪祟之事，如今又整日惹出事端——你还有半点为人妇的样子吗？！”
陈寒酥眉梢轻扬，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易叔叔教诲了这么久，还没教我该怎么做呢？”
易胜阔一时语塞。
他原以为会迎来更激烈的顶撞，此刻竟像蓄力的一拳打进了棉花里。
“自然是……” 他喉结滚动了下，条件反射般搬出那套陈词滥调，“女子当遵三从西德，以柔顺为……”
"三从西德？"
陈寒酥忽然笑了，指尖轻轻掸了掸耳垂，像是要弹走什么脏东西。
"您这是……"
她慢条斯理地拖长音调，"刚从大清的棺材里爬出来，还没适应新时代的空气？"
她己经足够克制——若不是看在易清乾的面子上，换作旁人，此刻早该身首异处。
可眼前这个老顽固，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。
余光里，易清乾的眸色深沉难辨————
即便要触怒他，即便今日踏出易家大门，她也要撕开这老匹夫虚伪的裹尸布！
陈寒酥倏然抬眸，目光如雪刃般首刺易胜阔："更何况，贫民窟出身又如何？名门世家又怎样？"
她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，"那些被你们称作蝼蚁的人，骨头可比你们这些金玉其外的贵人干净万倍！"
易清乾凝视着她绷紧的侧脸，喉结微动——眼底闪过一丝心疼。
易胜阔眉头狠狠一跳。
他不过随口贬损几句贫民窟的贱民，这丫头反应怎会如此激烈？
那双燃着怒火的杏眼里，竟像是...藏着切肤之痛？
"放肆！"
易胜阔拍案而起，额角青筋暴突，"你竟敢这般阴阳，顶撞——"
"我夫人说错什么了？"
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切入。
易清乾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支烟，猩红的火光在指间明灭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，在缭绕的灰白后勾起唇角："论规矩……婚内出轨，迎娶小姨子的父亲，有什么资格谈'德'？"
易胜阔脸色一僵，眼神闪烁："我何曾出过轨！分明是你母亲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！"
"不可能！"
易清乾指节捏得发白，声音却冷得像冰，"母亲绝不会做出那种事。"
易胜阔的冷笑中带着几分扭曲："有些事我本不想说破！当年你还小又不在家，你能知道什么？！你母亲就在易家老宅——"
他声音突然拔高，又带着些许颤抖，"和别的男人在床上...我这双眼睛，可是看得真真切切！"
易清乾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陈寒酥立刻察觉到不对：他的拳头在袖口下不受控制地颤抖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紧绷的手背，肌肤相触的瞬间——
"轰！"
在双生感应的链接中，易清乾压抑多年的情绪如决堤的火山，裹挟着滚烫的岩浆向她席卷而来。
那不仅仅是愤怒，不仅仅是痛苦...而是被岁月发酵了二十年的，深入骨髓的悲伤。
陈寒酥呼吸一滞。
这种痛...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。
不是血肉被撕裂的痛，而是灵魂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。
她看见记忆碎片里那个跪在灵堂前的少年，看见他攥着母亲遗照时颤抖的指尖，看见无数个深夜里，他独自站在回廊下的孤影...
易胜阔握紧了手中茶盏："更何况我何曾坏了规矩？你母亲过世几年后我才娶的绮玲，易家'宁丧偶，不离婚'的祖训，我可半点没破！”
单绮玲原本正倚在茶几圈椅里，不动声色地看戏，这话锋突然转向自己，身子猛地一僵。
她不动声色地将圈椅往后挪了半尺——这对父子发起狠来，一个比一个疯。老子能把家丑当利剑，小的敢拿祖训当屠刀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。
陈寒酥侧头看向易清乾的侧脸，易家竟真有这般吃人的规矩？
易清乾轻描淡写地跟自己承诺过一年之约环绕在耳边——
“就当我们合作，一年为期。如若到时候你还是对我毫无感觉......那我亲自，送你离开。”
“至于老爷子那边，我会去说服他。”
她看着易清乾此刻绷紧的下颌线，忽然明白这句话背后藏着多少腥风血雨。
这个说着要亲自送她离开的男人，得在易家这潭浑水里，挡下了多少暗箭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