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风骤然加剧,整片紫罗兰花海剧烈摇曳,沙沙声如潮水般涌来。
阳光穿透晃动的花枝,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陈寒酥睫毛轻颤,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。
家人么?
这个对她而言近乎陌生的词汇,此刻被易清乾攥在掌心,滚烫地烙在她手腕上。
手腕处传来的温度仿佛带着电流,一路灼烧到心口。
陈寒酥呼吸微滞,脑海中突然闪过单浦秋那句尖锐的质问——"你敢说...你爱他吗?"
紫罗兰的香气突然变得浓烈。
陈寒酥望进易清乾的眼底——
这个在外杀伐决断的男人,此刻瞳孔中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,温柔得近乎陌生。
她喉间突然发紧。
这份真心,她拿什么来换?
白狼的身份像道枷锁,未来险象环生,连全身而退都是奢望...又如何敢许他一个明天?
她最终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,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化作了掌心的温度。
易清乾敏锐地捕捉到陈寒酥眼中一闪而逝的波动——
那抹温度刚燃起便熄灭了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枷锁禁锢。
他指腹着她微凉的腕骨,忽然俯身逼近:"我等你..."
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"等到你愿意卸下所有防备那天。"
易清乾的影子完全笼罩住陈寒酥:"记住,你男人有的是本事..."
鼻尖几乎相触的距离里,每个字都像在宣誓,"就算你要掀了这天——"
"我也给你兜着。"
这句话像一簇野火,瞬间引燃陈寒酥刚平息的心潮。
她眼底闪过一丝锋芒——
这才是配得上她的男人,强大到能与她并肩而立,而非需要她保护的弱者。
"阿乾。"
陈寒酥突然揪住他的领带猛地往下一拽,迫使他低头与自己平视。
她唇角勾起一抹野性难驯的笑:"这话...我记下了。"
易清乾呼吸一滞,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定在原地。
领带被她攥在掌心,他却低笑出声:"没听清...再叫一遍?"嗓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"阿乾。"
陈寒酥仰起脸,鼻尖几乎蹭到他的下巴,"有你在真..."尾音消散在相贴的唇间。
易清乾反客为主,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。
紫罗兰的花瓣被风卷起,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交缠的身影上。
脸颊贴在他胸膛的刹那,陈寒酥轻轻合上眼帘——
就让她暂时卸下所有伪装,忘掉白狼的身份,只做这一刻贪恋温暖的普通人。
易清乾的手臂骤然收紧,将她牢牢锁在怀中。
香气萦绕间,两颗心跳动的频率渐渐重合。
陈寒酥忽然开口:“其实,我有件事骗了你...”
易清乾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:"我知道。"
"嗯?"
陈寒酥微微后仰,眯起眼睛,"我还没说是什么..."
易清乾垂眸凝视着她,眼底流转着洞悉一切的光芒:"要相信我们的默契..."指尖抚过她的耳尖,"我的共生体。"
陈寒酥凝视着易清乾深邃的眼眸,心底掀起惊涛骇浪——
他究竟知道了多少?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,是否早己看穿她所有的秘密?
易清乾低笑着吻了吻她发顶:"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..."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宠溺,"老婆,我有的是耐心。"
阳光穿透花枝,在他睫毛下投落细碎金光,将那个狡黠的笑映得格外耀眼。
---------------
暮色渐沉,易家餐厅内。
水晶吊灯将一桌精致菜肴照得色泽,却无人动筷。
长桌一侧,单绮玲端坐着,面无表情。
易子佩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,时不时瞥向楼梯方向。
单浦秋则低垂着头,目光在满桌佳肴和紧闭的餐厅门之间游移。
单绮玲涂着丹蔻的手指重重敲在餐桌上:"子佩!再去叫你父亲下来吃饭!"
易子佩苦着脸放下手机:"妈!我都叫了三遍了..."
他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,"爸说他不饿,要在书房静一静。"
虽然他也是纳闷——
父亲和二哥到底在淮予姨姨的纪念堂里说了什么?往日威严的父亲此刻竟像被抽走了主心骨,连晚饭都拒绝露面。
饥饿感一阵阵袭来,他忍不住怀念起二哥别墅里李姨的手艺。
刚想起身溜走,单绮玲警告的眼神就横了过来,让他只能蔫头耷脑地坐回椅子上,把餐巾拧成了麻花。
单绮玲猛地一掌拍在餐桌上,震得餐具叮当作响。
远处候着的佣人们齐齐一颤,不敢相信平日里温婉示人的夫人竟会如此失态。
但此刻的单绮玲早己将多年精心维持的贤良假面抛到九霄云外——
什么温婉体贴,什么善解人意,统统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了灰烬。
"你告诉他了吗?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!"
她指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,声音陡然拔高,"清蒸东星斑、黑松露和牛...哪样不是照他口味准备的?就连摆盘都是我——"
易子佩往后缩了缩脖子:"妈,我真的一句不落全说了..."声音越来越小,"连您切到手的事都..."
"好!很好!"
单绮玲胸口剧烈起伏,突然一把掀开餐巾盖在菜上,"他不来,谁都别想动筷!"
单浦秋小心翼翼地举起手:"姑姑...要不我去叫..."声音细如蚊呐。
她从未见过姑姑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——
往日姑姑向来把姑丈拿捏得死死的,姑丈一向对姑姑百依百顺,怎么突然就...
单浦秋瞳孔微缩: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:难道姑丈变心了?
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如坠冰窟。
若真如此...她在易家的立足之地岂不是...?
不行!绝不能发生这种事!
单浦秋偷瞄了眼二楼方向,心跳加速。
若不是姑姑的关系,她哪有机会接近清乾哥哥...
单绮玲深吸一口气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疼痛让她稍稍回神,声线勉强恢复平稳:"不用了。"
她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襟,"我亲自去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