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寒酥太了解祁力了——那个总冷着脸的少年,骨子里却比谁都柔软。
尽管祁红对祁力从来只有严苛的鞭策,可每次任务危险系数过高时,这位母亲总会"恰好"将他调去后勤组。
而祁力嘴上说着厌恶,却在每个生日深夜偷偷擦拭母亲送的那把旧匕首。
若让他知道真相,自己从小待的组织和母亲,正是将"白狼"推向死亡的元凶...
他整个人会被活生生撕成两半。
陈寒酥缓缓合上眼帘,指尖在关闭键上停留了一瞬,最终决绝地按了下去。
屏幕暗下去的刹那,仿佛也掐灭了最后一点光亮。
真相虽残忍,但始终要揭穿。
她宁愿祁力记忆里的"白狼"永远停留在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,也不愿他陷入血缘与忠诚的撕裂中。
陈寒酥抬手按住心口,那里存放着为数不多的柔软——
她在乎的人少之又少...
这些人,一个都不能再受伤了。
陈寒酥睁开眼,眸中翻涌着化不开的浓黑。
祁红!
这个把她从无人区的泥沼里拽出来,又亲手将她推入更黑暗深渊的女人。
那些所谓的"改造"——电击、药物、骨骼强化,每一道程序都在把她往非人的方向锻造。
而现在,该轮到这位"母亲"尝尝被反噬的滋味了。
只是当那天来临时,祁力会如何选择?
是举起枪对准他这个曾经的战友,还是...
陈寒酥离开电脑桌时,天际己泛起鱼肚白。
她轻手轻脚地拉开玻璃门,卧室里,易清乾的呼吸依然平稳绵长。
她小心翼翼地陷进柔软的床褥,羽绒被刚发出细微的窸窣声,男人的手臂便像有自我意识般环了过来。
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际,带着睡梦中的本能,将她往怀里带了带。
陈寒酥呼吸一滞,抬眼望去——
易清乾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浅浅的阴影,眉宇舒展,分明还沉在睡梦里。
她不禁失笑,这男人的警戒本能连沉睡时都不肯松懈,却独独对她毫无防备。
真是...
她放松身体靠进那个温暖的怀抱,任由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。
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里,就让她偷得这片刻安眠。
晨光微熹中,陈寒酥的呼吸渐渐与身侧之人同步,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片浅影。
她像只终于找到归处的倦鸟,蜷在易清乾的臂弯里沉入浅眠。
她太累了。
易清乾的指尖在离她发丝毫厘之处凝滞,最终缓缓收回。
他无声睁开眼,眸色晦暗如暴风雨前的海面——
从陈寒酥悄然起身的那一刻,他的睡意便消散殆尽。
她对着电脑紧绷的肩线、急促的键盘敲击全都落在他假寐的视线里。
她在谋划着什么?
这次不同...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硝烟消散...
冰凉的想法让易清乾的手臂肌肉倏然绷紧,又在触及她肌肤时化为小心翼翼的克制。
他能感觉到怀中之人温软皮囊下包裹着淬火的骨骼,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再等等...
易清乾垂眸,将吻无声地落在她发顶。
等到她愿意主动开口的那天,等到她终于学会依靠他的那天——
在此之前,他甘愿做她的港湾,最坚固的后盾,最...不动声色的共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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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寒酥从睡梦中醒来,身侧床单的褶皱里还残留着雪松气息,温度却早己凉透。
她眯着惺忪的睡眼捞过手机,时间显示11:36——
竟睡了这么久,倒是久违的睡得这么香。
锁屏亮起,易清乾的简讯跳入眼帘:
【去公司处理点事情】
【起来后记得吃饭】
字里行间都是他特有的简洁克制,却让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多停留了几秒。
陈寒酥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舒展身体时丝绸睡衣泛起流水般的光泽。
洗漱后她赤足踏下旋转楼梯,足底触及冰凉的大理石台阶时,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。
"少夫人醒啦?"
李姨的声音伴着厨房飘来的食物香气一并传来,"灶上煨着雪蛤粥,我这就给您——"
"不急。"
陈寒酥来到餐厅,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温水。
整栋别墅安静得出奇,连落地钟的滴答声都清晰可闻:"其他人呢?"
李姨的应答混着瓷器的轻碰声从厨房飘来:"少爷天刚亮就和魏助理出门了。您带回来的那几个年轻人..."
她端着餐盘走出来,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,"您醒来半个小时前,小少爷来家里找他们...说是约好要在庄园里逛一逛,熟悉一下环境。"
“这样...”
陈寒酥指尖轻轻着杯沿,眼底闪过一丝了然。
易子佩的活泼和娄乌那跳脱的性子,确实最适合带着银环和曼巴这个闷葫芦熟悉环境。
她想起上次单独带曼巴回来时,那个两米高的汉子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的样子。
"让他们玩去吧。"
她端起李姨刚盛的雪蛤粥,氤氲热气模糊了她唇边的笑意。
银环那猫儿般的好奇心配上娄乌旺盛的探索欲,怕是己经把庄园每个角落都逛了一遍。
陈寒酥舀起一勺粥,心想用不了几天时间,怕是比她住了半年的人还要熟悉易家庄园的每处角落。
不过这样也好,总比让曼巴一个人杵在墙角当雕塑强。
庄园沉寂多时的长廊里,忽然漾开年轻人清亮的笑闹声。
正在擦拭古董花瓶的女佣忍不住踮起脚尖张望,连园丁都停下修剪灌木的剪刀,循着声源处露出会心的微笑。
单浦秋推开落地窗走到露台上,晨风撩起她裙摆的衣角。
她眯起眼睛俯视着草坪上那几道身影——正是昨日陈寒酥车上的那几个生面孔。
令她有些意外的是,易子佩居然也混在其中,此刻正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勾着肩膀,脸上是她许久未见的鲜活笑意。
陈寒酥这个贱人,不仅抢走了清乾哥哥,现在连子佩都要笼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