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阳光透过窗,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秦思齐踩着板凳,踮起脚尖,将一本《弟子规》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上。"思齐,又来看书?"
秦秀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书房门口,花白的眉毛下,一双眼睛含着笑意。自从半月前背会《千字文》后,秦思齐获得了随时进出书房的特权。
跳下板凳,用袖子擦拭后,秦思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,"老师。"小脸上写满了期待,"我能借《千家诗》看看吗?"
秦秀才捋了捋胡子,目光扫过书架上那排整齐的线装书:"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弟子规》都背熟,能默写了吗?"
"嗯!"秦思齐用力点头,可以用沙盘默写了。那你背来听听从"人之初,性本善"到"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",再到"弟子规,圣人训",三本蒙学经典,一字不差。
"尚可。"老秀才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《千家诗》和一本《幼学琼林》,"先背这两本,"
秦思齐如获至宝,将两本书紧紧抱在胸前,生怕它们长翅膀飞了:"谢谢老师!"
走出书房,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。秦思齐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飘荡着稻谷的清香——马上就要秋收了,私塾也将放半月长假。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,把新得的书啃下来。
"思齐!"刚走到院中,就被一群孩子围住了。为首的蒋彬眼尖,一眼就看见他怀里的书:"《千家诗》?老天,你又要开始背了?"
汪永光哀嚎一声,抱着脑袋蹲在地上:"饶了我们吧!自从你半个月背完《千字文》,我爹天天拿戒尺逼我读书,手心都肿了!"
秦思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这三个月来,他确实把同窗们卷得不轻。先是《千字文》,然后是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弟子规》,一本接一本,速度快得令人咋舌。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哪见过这种阵仗,一个个被家里逼得苦不堪言。
"你们看,"秦思齐翻开《千家诗》,指着第一首,"'云淡风轻近午天,傍花随柳过前川',多美的句子啊!背诗其实很有意思的......"
"打住打住!"蒋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,"我们可没你那个脑子。"他压低声音,"你知道李涛怎么说你吗?说你是妖怪变的!"
秦思齐的笑容僵在脸上。他当然知道同窗们背后的议论——"神童""怪胎",甚至有人传言他半夜会发光。这些流言蜚语,让本就孤僻的他更加格格不入。
"思齐才不是妖怪!"一个洪亮的声音插进来。秦思文挤进人群,黝黑的脸上写满愤慨。这三个月来,他是少数几个始终站在堂弟这边的人。
"我弟就是聪明!"秦思文搂住堂弟的肩膀,虽然他自己也因为背不出书挨了不少板子,"你们就是嫉妒!"
蒋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:"开个玩笑嘛......"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秦思齐连忙岔开话题:"文哥儿,秋收假你回家吗?"
"回啊!"秦思文眼睛一亮,"爹说要教我割稻子!思齐,你也来吧,我爹说可好玩了!"
秦思齐懵逼的看着思文,心里腹诽道:那是纯纯忽悠啊!你能坚持半小时,我算你牛!正要回答“打死不去”,突然听见秦秀才的咳嗽声。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回廊下,脸色严肃:"聚在这里做什么?晨读时间到了!"
孩子们一哄而散。秦思齐抱着新得的书,小跑着跟了上去。
经历了半年的教导蒙学,己经开始西书五经里的《论语》,而现在晨读的内容是《论语》。秦秀才领着学生们诵读"学而时习之"一章,声音洪亮。秦思齐注意到,同窗们的朗读声比三个月前整齐了许多,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汪永光也读得有模有样。
看来他的"内卷"并非全无效果。"秦山青!"诵读结束后,秦秀才突然点名,"'巧言令色'下一句是什么?"
秦山青腾地站起来,额头冒汗:"鲜、鲜矣仁......""张学平!'君子不器'何解?"
地主家的少爷涨红了脸,支支吾吾答不上来。一个接一个,学生们被问得哑口无言。秦秀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花白的胡子气得首抖。
"朽木不可雕也!粪土之墙不可圬也!"老秀才重重地顿了顿拐杖,痛心疾首地说,"看看人家思齐!三岁孩童,己将《千字文》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弟子规》倒背如流!你们......唉!"
教室里鸦雀无声。秦思齐低着头,能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像箭一样射向自己——有羡慕的,有嫉妒的,更多的是无奈的。尤其是秦思文,既为堂弟骄傲,又为自己屡屡挨板子而沮丧,表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色盘。
"你们要好好向思齐学习"秦秀才继续说道,"其余人等,继续诵读《论语》,秋收回来后抽查。背不出的,戒尺伺候!"
哀嚎声响彻教室。思齐回头看了一眼堂哥。秦思文冲他挤了挤眼睛,做了个加油的手势。
秦思齐聚精会神地听讲,虽然能背诵许多经典,但理解深意还需要老师点拨。尤其是这些文言文,能背诵默写,但是字里行间的微言大义,远非三岁孩童能自行领悟的。
课程结束时,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回神。秦思齐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,和堂哥一起回家!回家的路上,秦思齐抱着《千家诗》和《幼学琼林》,小脑袋里思绪万千。"思齐!"
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刘氏站在门口,"娘!"秦思齐飞奔过去,一头扎进母亲怀里,"老师借我两本书!"
刘氏的眼圈顿时红了。她蹲下身,仔细端详着儿子的小脸,说道:"娘就知道,我儿最聪明了......"
夕阳将母子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秦思齐牵着母亲的手,突然觉得,都无所谓了。只要能让母亲露出这样的笑容,再多的苦也值得。"娘,秋收假我想帮大伯家割稻子。"他仰起小脸说。
刘氏惊讶地看着他:"为什么?""因为......"秦思齐眨眨眼,"我想知道'税熟贡新'是什么样子。"
刘氏笑了,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:"好,娘带你去。"
借着夕阳余光,如饥似渴地读着《千家诗》。昏黄的夕阳照在他专注的小脸上,将影子投在土墙上,显得格外高大。窗外,秋虫唧唧,仿佛在为他伴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