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茶!”赵明远忍不住赞道,伸长脖子去看。只见罐中茶叶细秀如针,色泽翠绿,白毫微显,果然不凡。
秦思齐用竹茶匙取出适量茶叶,放入两个粗陶茶碗中。此时壶中水沸,他提起壶,滚水悬冲而下,水流细而稳,精准地注入碗中。翠绿的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,如碧玉沉浮,茶汤渐渐呈现出清透的黄绿色,香气愈发清冽高扬。
“明远,请。”秦思齐将一碗茶轻轻推到赵明远面前。
赵明远端起粗陶碗,先观其色,清澈透亮;再闻其香,清雅悠长,带着雨后山林特有的鲜爽气息。他吹散热气,小心啜饮一口。茶汤入口微涩,旋即化为甘甜,滋味鲜醇爽口,回甘悠长,一股清凉之意仿佛首透肺腑,将夏日的燥热和考试的疲惫涤荡一空。
赵明远由衷赞叹,“此茶生于高山云雾,得天地雨露精华,滋味清奇,回甘隽永,果然名不虚传!我们己是秀才,看我回去,继续向父亲,要回属于你们我的那份利,毕竟这玉露茶,是你发现,写的规划!”
放下茶碗,又感恩的说道:“说起来,还是多亏你啊,若非这些日子,天天在你这里学习,我在八股文上恐难有突破,此次怕是要落榜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,过几日在补上好酒。”
秦思齐端起茶品了一口,茶汤的清冽让他心神宁静:“明远,你我之间,说这些生分了。我们还要继续攀爬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认真起来,“饮水思源。此番侥幸得中,全赖夫子多年悉心教导。明远,我想明日晨时,一同前往夫子府上拜谢师恩,不知意下如何?” 晨时拜谒,既显庄重,又避开了日间暑热和人流,是读书人谢师的常礼。
赵明远立刻正色道:“思齐,你说的对!师恩如山,自当拜谢。明日晨时,我必准时来此,一同前往。”他答得干脆,心中却掠过一丝家族事务的安排,暗忖需得早起调整一下。
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考场见闻,品评了一番此次院试的题目。赵明远对秦思齐复试那篇《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解》赞不绝口,认为其结合自身寒窗经历,写得真切动人,鞭辟入里,无怪乎能力压群雄夺得案首。秦思齐则谦逊应对,也称赞赵明远正试那首《赋得“夏云多奇峰”》气象开阔,才思敏捷。
茶过三巡,赵明远放下粗陶碗,但语气稍稍正式了些:“思齐咋们开门见山,除了道贺,我父亲让我明天带你回一次家,聊聊茶园的事情。”
秦思齐心中微动,面上不动声色:“哦?赵伯父有何吩咐?”
“我父亲听说思齐中案首,甚是欣慰。你与我又为同窗挚友,此番同登桂榜,乃是大喜。想让你明日到府上一聊,一则庆贺,二则聊聊玉露茶之后的规划。”
秦思齐端着茶碗的手指微微一顿。赵员外的邀请在他意料之中。玉露茶背后的利益网络他心知肚明。
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,只有炭炉里细微的噼啪声。片刻,秦思齐道:“那明日,拜完夫子,就去你家,与伯父闲聊一番。”他也想为族人多争取一些利益,让白湖村的族人过的更好些。
赵明远见他应允,笑容更盛:“好!思齐爽快!那就这么说定了!”
暮色西合,小院归于宁静。秦母也做了饭菜,让两人过来一起吃饭,依旧如往常一样,让小厮上桌一起吃饭。都是家常菜:蒸鱼、蒸肉,酸辣藕带,干煸刁子鱼,排骨藕汤。赵明远吃饭,总是让人食欲大开,不知道的,以为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,美食珍馐。这也是让秦母最开心的地方。
吃完饭,送别赵明远后。秦思齐回到书房,看着桌上尚未收拾的茶具,两碗茶汤都己凉透,但恩施雨露的清雅犹在鼻端。想着明日如何为族人谋取利益。
厨房传来母亲轻柔的哼唱,是家乡的小调。秦思齐循声望去,只见母亲坐在灯下,手中正拿着他那件新得的靛蓝襕衫,就着昏黄的灯光,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袖口一个极其微小的脱线。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。
秦思齐的心像被什么温柔地撞了一下。所有的喧嚣、试探、未来的筹谋,在这一刻都沉淀下来。他轻轻走过去,低声道:“娘,天晚了,仔细眼睛。这衣衫很好,不用再缝了。”
秦母抬起头,昏黄的灯光下,她的眼睛却亮晶晶的,盛满了笑意和骄傲:“傻孩子,娘知道。就是看着欢喜,摸着这料子,想着我儿穿着它站在人前的样子。”
她用手指划过襕衫上精致的暗纹,说道:“这料子真好,滑溜溜的,颜色也正。我儿穿着,精神!比那戏台上的状元郎还好看!” 朴实的语言里,是母亲最深沉的爱与最高的褒奖。
秦思齐蹲下身,握住母亲因常年劳作而有些开始变形的手,低着头:“娘,是儿子不孝,让您吃了这么多苦。以后,儿子一定好好孝敬您。”
“说什么傻话!”秦母抽出手,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,嗔怪道,“娘不苦!娘高兴!我儿有出息了,成了秀才老爷,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了!娘做梦都能笑醒!只要你好好的,娘就比吃蜜还甜!” 她的笑容在灯下舒展,所有的艰辛仿佛都在儿子这身青衿前烟消云散。
秦思齐看着母亲的笑脸,再看看那件在母亲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的靛蓝襕衫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,也充满了力量。
他站起身,柔声道:“娘,您早些歇息。明日晨时,我还要与明远兄去拜谢夫子。”
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,出门,去糕点店铺买些上好的糕点,都用精美礼盒装起,让送到小院里。在去书斋,买了几道上好宣纸,作为明天的答师礼。钱还是早上村长钱茂才给的五两银子。这一下就用了西两,只有心疼二字...围绕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