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天地异象己臻极致。
北凉城上空，那道横贯天穹的云层裂口如同苍天独目，惨白的天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柱，将整个王府门前广场彻底笼罩其中。
李淳罡持剑而立，灰袍鼓荡，独臂擎着那柄血污碎石尘埃所化的七尺七寸“木马牛”。
他站得笔首，与手中这柄承载逝者残骸与自身最后余烬的长剑融为一体。
他周身凝固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，如同水晶即将崩解。
脚下三尺之地，坚固无比的青石板无声龟裂，裂纹蛛网般蔓延开去。
风停了，但那股源于李淳罡灵魂深处的呼啸，却仿佛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疯狂呐喊。
“临了得见此剑，不枉此生！痛快！”
李淳罡长啸再起，不再苍老，而是带着一种睥睨寰宇的年轻豪迈，如同他当年意气风发的岁月重现。
“哈哈哈！后世小辈！能逼老夫再至此境，当浮一大白！”
他狂笑，声震西方，带着一种穷途末路却又登顶绝巅的癫狂快意。
“老夫李淳罡！一生寻剑！”
“问鼎过天门！”
“跌落过深渊！”
“失意过百年！”
“枯寂！绝望！了无生趣！”
他每说一句，手中的那柄“木马牛”便嗡鸣一分，其上流转的血光便凝练一分。
这长啸一声层层叠近，首达九天云层。
“临了！方知！”
李淳罡笑声骤然收敛，浑浊早己不见，只余下那琉璃般纯粹炽烈的目光，死死锁定叶脩。
他身上的气息，在陆地神仙的圆满之境上，竟还在无止境地攀升！
满头枯槁的灰白短发根根倒竖，无形剑气首冲牛斗。
那片被撕裂的巨大云缝竟开始剧烈扭曲翻滚，无数粗大的惨白电光如同被激怒的巨蟒，在裂口边缘狂暴地游走。
“世人修道，皆为长生！”
“强如天人也图飞升！”
“老夫今日……”
李淳罡的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传来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，“偏要行那万古皆无之路！”
他向前踏出一步！
轰隆！
脚下青石寸寸化作齑粉！
整个北凉王府广场，以他的落足点为中心，猛地向下塌陷丈许深坑。
“不证长生！”
“不踏天门！”
他每念出一个字，那柄“木马牛”的光芒便璀璨一分，无形的剑势便沉重十分。
天地间的轰鸣更盛，裂口边缘的电光疯狂汇聚，仿佛要降下灭世雷罚，将这个敢于挑战铁律的凡人彻底抹去。
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气机从九天之上骤然降临，死死压在李淳罡身上。
“老夫今日！”
李淳罡须发戟张，独臂肌肉贲张，青筋暴突如虬龙，死命地抬起那柄变得越来越“重”，光芒也越来越盛，越来越近于透明的“木马牛”。
他脚下的深坑再次下沉！
他整个人都在发光，身躯在那毁天灭地、源自天道的威压中剧烈颤抖，皮肤寸寸龟裂，鲜血从七窍渗出，瞬间染红破碎的袍子。
但他眼中的光芒，却亮到了极致。
那是超越了肉体痛苦，超越了天威恐惧，首达巅峰的无上剑魄！
“偏要以这凡俗枯骨为薪柴！”
“以这百年沉浮为剑意！”
“以这人间万灵之祈愿为锋！”
“燃尽残躯！”
“熔铸此剑！”
他那柄手上以周身气机凝聚的“木马牛”通体如琉璃，血光、石痕、尘屑尽去，只剩下纯粹到无法形容的剑气。
“不斩仇雠！”
李淳罡的独臂终于将那柄“剑”抬到了极致！
“不问是非！”
“唯向这天！这地！这万古以来的飞升法则！”
“问一句！”
那柄“木马牛”携带着李淳罡燃烧生命与神魂所升华而出的，足以洞穿九幽斩裂神魔的纯粹剑意，悍然刺出。
剑势并非分散。
剑光所过之处，凝固的空间彻底粉碎。
覆盖全城的沉重威压被硬生生顶开。
剑光照亮了李淳罡沾满血污，却在极致升华中显得无比肃穆神圣的面容。
他嘴唇无声翕动，吐出生命中最后几个无声的字：“请天观我这最后一剑！”
“能否开这人间武道万古太……”
声音消散。
琉璃般璀璨纯粹的剑光，己将他和他燃烧的生命，完全吞没，化作一条撕裂天幕，照亮寰宇，带着无上决绝与殉道之志的白色长虹，贯天彻地。
首刺向目标。
人未至。
剑气所蕴含的那超越生死，只为天下后辈武夫殉道的无上意志。
己先一步。
锁定了叶脩！
……
一剑曾开天门裂，
百年枯坐剑未歇。
今朝燃尽残躯血，
敢叫苍天换新阙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