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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云家主的东西怎么会在赵家墙根？”王丽将账本推到云飞扬面前，“上月十五，云家的货船沉了，可这账本里记着，那船货早转去了扬州码头。”她指尖划过某行小字，“赵强堂兄的名字，怎么在分利人里？”
赵强的脸瞬间煞白。
云飞扬的指节捏得泛青，突然笑出声：“赵兄倒是好手段，我云某竟被蒙在鼓里。”他转向赵强，“上月说赵家库房有批老山参，让我出资三成，原是想独吞？”
“我没有！”赵强急得首跺脚，“是你说......”
“够了！”赵母拍了炕桌，“都给我闭嘴！”她盯着赵强腰间的仿印，“你三番两次挑事，当我老糊涂了？”又看向云飞扬，“云家主的好意，赵家受不起。”
雪不知何时又下了。
王丽站在廊下看云飞扬拂袖而去，张师爷紧随其后，靴底碾过积雪的声音像极了咬牙切齿。
赵强蹲在地上捡佛珠，手指抖得厉害，见她过来，猛地抓住她裙角：“二弟妹，我是被云家骗的！
那批参......“
“堂兄该想想，云家为何选你。”王丽抽回裙子，“贪心的人，最容易被当枪使。”她转身时瞥见郑管家的影子闪过角门，袖口沾着泥——方才库房方向的脚印，也是这种泥。
“林镖头，跟着郑管家。”她低声吩咐，“莫打草惊蛇。”
夜更深时，陈师爷捧着一摞卷宗进了暖阁。“云家在码头有三处暗仓，赵强往里面运了二十箱药材。”他推了推眼镜，“还有，郑管家的侄子在云家账房当差。”
王丽捏着银簪，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：“遇危则断，断则生机。”她翻开最上面的卷宗，是云家勾结盐枭的证据——这是王家暗卫花了半月才挖到的。
“明日族会。”她将卷宗递给陈师爷，“把这些给族老们看。”又转向赵管家，“库房加双岗，地契和账册转移到佛堂暗格。”
赵大海端着热粥进来，手背上有道红痕：“阿丽，你歇会儿吧。”
“快了。”王丽摸了摸他手背的烫伤，“等解决了云家，我们去城郊看梅花。”她望向窗外，雪光映得窗纸发白，隐约能看见林镖头的影子在墙根晃动——郑管家出去两个时辰了，还没回来。
银簪突然烫得厉害。
王丽捏着它的手紧了紧，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，由远及近，在街角停住。
她推开窗，雪粒扑在脸上，远处灯笼晃动，像是云家的标记。
“大海，去叫门房加锁。”她转身对陈师爷道，“把证据再抄三份，分别送到巡检司、李记和周福。”又对赵管家说，“让护院们备刀，今夜怕是不太平。”
月光漫过房檐，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王丽摸着腰间的半块虎符——这是王家暗卫的信物，此刻与银簪一起贴着心口。
她知道，云飞扬不会善罢甘休，赵强也可能狗急跳墙，郑管家的离开更像根刺扎在喉间。
但她不怕。
炉中的炭爆了个火星，映得她眼底发亮。决战的时刻，要来了。
雪落得更密了，院中的青石板被覆上薄霜，踩上去咯吱作响。
王丽站在演武场边，看赵大海攥着木剑，正给赵家二十来个年轻族人讲架势。
他额角挂着薄汗，手背的烫伤裹着白布，声音却比往日洪亮：“出剑要快，护心要稳，若遇缠手的，便往对方下盘扫——”
“大海哥这架势，倒像模像样了。”冯掌柜裹着老羊皮袄凑过来，手里端着铜炉，“前日还见他在佛堂背《论语》，今日倒会教刀枪了。”
王丽笑了笑。
昨日她把赵大海拉到演武场时，他还捏着木剑发怔：“阿丽，咱们是读书人家，动刀动枪的......”她便指着院外被云家砸了招牌的绸缎庄：“你看那碎在雪地里的‘赵记’二字，是文墨能补的？”赵大海望着满地碎木，突然握紧了剑：“我去把族里的小子们叫来。”
此刻演武场里，几个半大的小子举着木刀对练，赵大海握着个破了口的铜铃，叮铃铃地喊：“阿福，别只顾着劈头！
阿贵，护好肋下！“有个少年的木刀擦着赵大海肩头飞过，他也不躲，只提高声音：”怕疼便护不住家业，护不住......“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人群后的王丽，”护不住想护的人。“
“到底是长大了。”冯掌柜感慨着，往炉里添了块炭，“方才我去账房，二房的阿顺说要把他那间米行的钥匙交出来——您前日说要分仓囤粮，他原还闹着说‘祖制不可改’，今早见云家的粮车堵了南城门，倒自己抱着账本找我了。”
王丽摸了摸腰间的虎符，指尖触到银簪的温度。
自郑管家出了门，她便让陈师爷带着账房先生把赵家在七个州县的铺子账目分抄三份，一份送巡检司备案，一份存到李记钱庄的暗格，还有一份让林镖头的人连夜送回王家。
冯掌柜则带着几个伙计，将绸缎庄的存货分散到城外三个庄子，连库房的锁都换了云家仿不了的机关。
“云飞扬要断咱们的银钱，咱们便把银钱撒成星子。”她对陈师爷说这话时，老谋士正对着地图标画，闻言抬头：“夫人这招’散星阵‘，倒比当年陶朱公的货殖策更妙。
只是......“他指尖点在城西的染坊上，”云家的人这两日总在染坊后巷转悠，怕是要动手。“
“那就让染坊今日歇业。”王丽抄起笔在染坊位置画了个叉，“让冯掌柜去跟周记布庄说，赵记的染缸借他们用半月，赚的银钱分三成——周老头最恨云家压他价钱，准得应。”
陈师爷抚须而笑：“夫人这是借周记的幌子护咱们的染坊，又拉拢了盟友。
妙，妙啊。“
正说着，院外传来马蹄声。
林镖头掀帘进来，皮氅上落满雪，腰间的佩刀叮当作响：“王家的三十个暗卫到了，都在后门等着。
老爷说，若云家敢动您一根汗毛，王家的骑队明日就能踏平云家祖宅。“他递过个檀木匣，”这是老爷让带的，说是当年跟您祖父走镖时得的天山冰蚕甲，刀枪不入。“
王丽打开匣子，见那甲片泛着幽光，触手却轻得像块绸缎。
她抬头时，正看见赵大海从演武场过来，发梢沾着雪，额角的汗却未干：“阿丽，族里的小子们说，今夜轮班守院，让护院们也歇会儿。”
“好。”王丽将冰蚕甲塞到他怀里，“你穿着，我放心。”
赵大海愣了愣，指尖轻轻碰了碰甲片，突然握住她的手：“阿丽，我总觉得自己没用......”
“你让族里的小子们敢握刀，让老人们肯信你，这便是大用处。”王丽抽回手，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，“你看，天快黑了，云家的人该来了。”
果然，未时三刻，门房的老周跌跌撞撞跑来，脸上挂着血：“夫人！
云家的人带着二十多个汉子，说要查咱们私通匪类！
前院的锁被他们砸了，正往这边闯！“
“护院呢？”赵大海急得要冲出去，被王丽拽住。
“按计划。”她声音冷静，“陈师爷带暗卫去账房守账本，冯掌柜带伙计去偏院藏货单，林镖头带王家的人守住后门——大海，你带族里的小子们去前院，别硬拼，拖时间。”
赵大海攥紧木剑：“你呢？”
“我去会会云飞扬。”王丽摸了摸银簪，那温度烫得她心口发疼，“他要的是证据，我偏要让他空手而归。”
前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，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。
王丽刚走到正厅，便见云飞扬掀帘进来，玄色大氅上落着雪，身后跟着张师爷和几个带刀的汉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