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帷惊棠:太子的小教习

第九十五章 暮色袒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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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宫帷惊棠:太子的小教习
作者:
修弦者
本章字数:
4584
更新时间:
2025-06-13

酉时的暮色裹着青瓦的凉,从砖缝里漏成细流,在永巷的青石板上洇出深浅不一的灰。

阿桃攥着半块滴着水的粗布帕子撞进门时,发间木梳上的碎玉坠子“嗒嗒”敲着衣襟,像串被雨打湿的风铃——靛青布衫紧贴着脊背,领口的盘扣崩开两颗,露出半截冻得泛白的锁骨,鞋尖的泥点顺着裤脚往下滚,在青砖上拓出歪歪扭扭的脚印。

棠梨正往药罐里添井水,陶制水瓢碰到罐沿的瞬间,看见阿桃额角沾着的水草——那是浣衣局井台边的浮萍,叶片上还凝着皂角泡,此刻歪粘在她汗湿的额发间,衬着她因跑太快而涨红的脸,像朵生在泥水里的小荷,带着股子不管不顾的野气。

手里的陶罐“哐当”磕在炭炉沿上,惊飞了停在窗台上的麻雀,她才发现阿桃的衣裳上,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菜渣——分明是淘洗主子们膳食的泔水。

“阿桃!你怎么浑身湿透了?”

春杏的声音带着颤意,扯过柜上半干的蓝布帕子,指尖刚触到阿桃小臂就猛地缩回来——那凉意透过粗布渗出来,混着浣衣局特有的水腥气,还有股子若有若无的馊味。

小丫头却不管不顾,甩了甩发梢的水珠,溅起的水花落在炭炉边,腾起细白的雾:

“我跟阿巧她们吵起来了!”

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打断,却又立刻挺起胸脯,肩膀绷得像张满弦的弓,

“她们说棠梨姐姐勾引太子,还说林嬷嬷咳血是......是冲撞了贵人!”

棠梨手里的药杵“当啷”掉进陶钵,研磨了半宿的药渣被震得蹦起,落在她青布裙上,像撒了把碎心。

她盯着阿桃发间的水草——那是去年深秋,她们蹲在井台边洗冬衣时,阿桃怕她手冷,硬把自己的棉手套塞过来,自己却冻得指尖发紫,此刻那水草沾着她的体温,蔫蔫地贴着头皮,却让她想起这丫头总说的“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”。

“你跟......跟谁吵了?”

林嬷嬷撑着竹榻坐起来,床头的铜铃随动作晃出轻响,惊得案头药罐里的残汤泛起涟漪。

阿桃抹了把脸,水珠混着泪珠滴在帕子上,晕开深浅不一的蓝——那帕子是棠梨用旧被面改的,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银杏叶,此刻被攥成皱巴巴的团,像片被雨打落的叶:

“就、就是张娘子房里那几个!

阿巧、夏荷,还有那个总在背后说我们坏话的小环!”

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从袖中掏出团裹着皂角香的帕子,往棠梨手里塞,帕子边缘还沾着碎草叶,

“给!这是我从夏荷的香胰子上掰的,她们骂你时,我就用这个砸她们的脸,而且这个可比咱们的皂角香多了!”

春杏望着她递过来的香胰子,奶白色的皂体缺了个角,分明是被指甲用力抠下来的,边缘还留着参差的牙印。

忽然看见她袖口裂开道寸许的口子,冻得泛白的手腕上,有道新鲜的红痕——像是被木盆边缘刮的,渗着细密的血珠,却被她用帕子随便擦了擦,连药都没上。

“她们人多势众,你怎么敢动手?”

话音未落,就见阿桃梗着脖子,发间木梳的流苏扫过沾着水草的肩头,碎玉坠子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:

“她们人多怎么了?说姐姐坏话就是不行!

秋菊端着洗罗裙的水泼我,我就抄起洗抹布的水泼回去——她们穿的那些裙子全让我给泼脏了!”

暮色渐浓,炭炉里的余火映着阿桃沾着水草的发梢,把她眼里的光映得发亮。

这丫头的衣裳还在往下滴水,鞋里的水顺着青砖缝渗进去,却昂着下巴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,袖口的破口随着动作张合,露出半截冻得发青的小臂,却依然攥着那块缺角的香胰子,像攥着枚战功赫赫的勋章。

而棠梨望着她,忽然想起林嬷嬷说过的话:

“这宫里最金贵的不是主子们的赏赐,是有人肯为你把自己泡在脏水里,还觉得值得。”

棠梨指尖捏着阿桃递来的皱巴巴海棠花瓣,花瓣边缘的泥点蹭在掌心,像枚被春风揉皱的浅淡胎记。

暮色漫进窗棂,将阿桃沾着水草的额发镀上暖金,风掀起碎发时,额角那块青肿在炭炉余火里泛着淡红,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雪地里——那是方才被木盆撞出的印子,此刻却成了她眼里“替姐姐出头”的勋章。

“你就不怕......她们说的是真的吗?”

这话出口时,棠梨指尖的海棠花瓣颤了颤,喉间像含着块融到一半的冰,凉涩里泛着莫名的慌。

她盯着阿桃眼里跳动的烛火,忽然想起今早在太子宫外听见的碎语,那些“攀附”“勾引”的字眼曾让她指尖发冷,此刻却在这丫头浑身的水汽里,软成了沾着皂角泡的棉絮。

阿桃正把湿衣裳往炭炉边搭,指尖被皂角泡腌得发白,听见这话猛地转身,发间木梳“啪嗒”坠地,惊飞了窗台上啄食药渣的麻雀。

“不可能!”

她几乎是蹦着喊出来的,声音硬邦邦地裹着笃定,

“我知道姐姐是什么样的人,阿巧她们肯定是眼红姐姐......”

蹲下身捡木梳时,梳齿勾住根沾着水草的发丝,她忽然抬头,眼里映着炭炉爆起的火星,亮得灼人,

“就算......就算真有这事,姐姐肯定也是迫不得己的!”

棠梨喉间发紧,指尖的海棠花瓣被攥出细密的褶子,花蕊处的泥点蹭在月白裙角,像滴悬而未落的泪。

“傻丫头。”

棠梨蹲下身替她别正发间的海棠,指尖触到额角青肿的温度,比炭炉的余温凉些,却比永巷的风暖太多。

此刻阿桃仰着脸,睫毛上还沾着吵架时溅的水珠,却笑得像小太阳,发间的水草随着动作晃了晃,带着股子不管不顾的野气:

“她们说的是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相信什么!”

她抓住棠梨的手腕,指尖的皂角香混着水草味涌上来,

“干妈说过,心是自己的,别人的话飘过去就得了,犯不着捡来堵心!”

这话傻得可爱,却让棠梨鼻尖发酸。

暮色里,永巷的灯笼次第亮起,昏黄的光透过窗纸,在阿桃沾着水草的发梢上织出金边,像给这颗热乎乎的心镶了圈暖光。

原来最深的信任从来不是权衡利弊,而是哪怕全世界都在说“万一”,她却只肯把“我信”说得比谁都响,响得盖过浣衣局的泼水声,盖过永巷的风言风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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