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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蒙蒙亮，秦思齐感受到母亲的起床，也睁开了眼睛。
茅草屋顶的缝隙里透进几缕青白色的晨光，灰尘在光线中缓缓浮动。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，听着隔壁厨房传来的窸窣声响。
"咳咳..."刘氏压抑的咳嗽声隔着土墙传来，接着是水瓢碰木桶的轻响，柴火被折断的脆响。这些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。
秦思齐揉了揉眼睛，两只小手熟练地抓起放在床头的粗布衣裳。笨拙地系着布扣，小手指还不甚灵活，一个简单的扣子要反复尝试好几次才能扣好。
"在城里，这个点怕是刚结束夜生活吧..."他在心里自嘲地想着。前世熬夜画图的记忆己经变得模糊，在这个没有电灯的村子里，人们日落而息，日出而作，生活规律得近乎单调。
穿好衣服，他踮着脚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。五月的晨风带着凉意，让他打了个哆嗦。厨房里，刘氏正蹲在土灶前生火，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她憔悴的侧脸。
"娘。"秦思齐软软地叫了一声。
刘氏回过头，脸上立刻绽开笑容："思齐怎么起这么早？"她伸手拂去儿子衣领上沾的草屑，"再去睡会儿？"秦思齐摇摇头，小短腿迈过门槛，走到灶台边。锅里煮着番薯粥，稀薄的米汤里漂浮着几块黄褐色的番薯，冒着热气。
"饿了吗？"刘氏用木勺搅了搅粥，"再等会儿就好。"秦思齐乖巧地点点头，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。刘氏今天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襦裙，腰间系着粗布围裙。粥很快就煮好了。刘氏盛了一碗递给儿子，又拿出一个小陶罐，用筷子小心地挑出一点咸菜——那是去年腌的萝卜干，己经见底了。
"慢点吃，烫。"她轻声嘱咐。秦思齐捧着粗陶碗，小口啜饮着热粥。番薯煮得很烂，甜味融进了寡淡的米汤里。这粥是用糙米煮的，口感粗糙，喝下去像一团浆糊滑进胃里。没有配菜，只有一小块咸萝卜干佐餐。
"好吃吗？"刘氏问。"好吃！"秦思齐仰起小脸，露出甜甜的笑容。吃完饭，刘氏麻利地收拾好碗筷，用一块粗布包了两个杂粮馍馍——那是他们的午饭。她蹲下身，仔细地给儿子整理衣襟，又用手帕沾了水，擦去他小脸上的饭渍。
"走吧，送你去学堂。"她轻声说，牵起儿子的小手。
晨光中的白湖村渐渐苏醒。路过村口的井台时，几个早起的妇人正在打水，看见他们母子，交谈声立刻低了下去。有人指指点点，有人投来怜悯的目光，更多人则是视而不见。刘氏的手紧了紧，牵着儿子绕开了人群。秦思齐感觉到母亲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"娘，她们为什么......""嘘，别问。"刘氏打断他，声音很轻，"记住娘的话，在学堂要听秀才公的话，好好读书。"私塾的竹篱笆很快出现在视野里。刘氏在距离院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下，蹲下身再次整理儿子的衣领。"娘不进去了，"她声音有些哽咽，"中午来接你。要乖，知道吗？"
秦思齐点点头，心里一阵酸楚。他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进去——寡妇在村里被视为不祥，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门，更何况是私塾！这是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陋习。
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院里传来。秦怀仁快步走过来，花白的胡子在晨风中飘动，"送思齐来啦？"刘氏慌忙起身行礼："怀仁叔，麻烦您了。"
"客气啥！"秦怀仁弯腰抱起秦思齐，"走喽小神童，上学去！"
秦思齐趴在秦怀仁肩上，回头望见母亲还站在原地，单薄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那么孤单。她举起手轻轻挥了挥，然后转身离去，背影渐渐消失在村道拐角。
"来，今天坐这儿。"秦怀仁把秦思齐放在丙班最角落的一个小马扎上。这个位置靠近窗户，能晒到阳光，又不会太显眼。
丙班的十几个学生陆续进来，看见角落里的小不点，都好奇地围过来。这些孩子大多七八岁年纪，穿着粗布衣裳，有的还拖着鼻涕。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，一个清秀的男孩蹲下身，好奇地看着秦思齐："你真会背《三字经》？昨天不会是瞎蒙的吧"而后讨论道："这谁家娃？这么小就来上学？"
"听说是秦大柱家的，才两岁！""两岁？我两岁还在吃奶呢！"
秦思齐点点头，奶声奶气地说："会一点。"
"肃静！肃静！"秦怀仁敲了敲戒尺，"各就各位，开始晨读！"
孩子们一哄而散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秦怀仁从书案上拿起一本《千字文》给秦思齐。书很旧，边角都卷了起来，但保存得很干净。秦思齐立马高兴的说到，谢谢秦爷爷！
"天地玄黄，宇宙洪荒......"朗读声零零落落地响起，有的拖长腔调，有的结结巴巴，还有的干脆在偷懒打瞌睡。
秦思齐竖起耳朵，在嘈杂声中寻找一个清晰的朗读声。很快，他锁定了前排那个清秀的男孩——刚才问他话的那个。男孩读得很认真，一字一顿，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。
"......寒来暑往，秋收冬藏......"秦思齐小声跟着念，声音压得很低，生怕被人发现他在"偷师"。
突然，教室安静下来。秦思齐抬头，看见秦秀才拄着拐杖站在门口，雪白的眉毛下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。
"读的什么？乌合之众！"老秀才重重地顿了顿拐杖，"跟着我念！"
"天地玄黄，宇宙洪荒......"
这一次，朗读声整齐了许多。秦思齐挺首小身板，用稚嫩但清晰的声音大声跟读，生怕秦秀才听不见。读到"吊民伐罪，周发殷汤"时，他还故意提高了音量。
秦秀才的目光扫过来，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，嘴角微微上扬。但很快，老秀才就转身离开了教室，去巡视其他班级。
秦思齐的小脸垮了下来，失落地低下头。但下一秒，他就调整好状态，继续跟着那个叫赵立文的男孩小声朗读。他不知道的是，秦秀才其实就站在窗户外，透过窗棂的缝隙观察着他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晨读结束的梆子声响起时，秦思齐己经能磕磕绊绊地背出《千字文》的前八句了。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突然发现书案上多了一小碟蜜饯。
"吃吧，"秦怀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，笑眯眯地说，"秀才公特意给你的。"
秦思齐捏起一块蜜饯先给到秦爷爷吃，秦怀仁拒绝道“我老了不爱吃甜的”，但是抵不过小思齐的热情，您吃，秦怀仁吃过后，而后才在自己吃一块，甜味在舌尖绽放。他望向窗外，看见秦秀才的背影消失在甲班教室门口，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一团柔软的云。这可馋坏了其他同学，而后拿了一块包裹好，其他的着拿到秦爷爷面前，让他切成一小块块，让其他同学也尝尝，小小的蜜饯承受了所有，被切成一小块，让每个同学都尝了点味..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