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架
求书
第1章 我是谁
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是第一个钻入意识的入侵者，冰冷、霸道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，狠狠扎进鼻腔深处。
紧接着，一种黏腻的沉重感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，像是整个人被深埋进了潮湿的淤泥里，每一次试图呼吸都牵扯着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，勒得胸腔深处隐隐作痛。
眼皮像是被焊死了，沉甸甸地压在眼球上。
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细缝，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而刺眼的白光，晃得人头晕。
光影在视网膜上跳跃、变形，勾勒出一些朦胧的轮廓——是天花板？
惨白，带着一种医院特有的、令人窒息的洁净感。
嗡嗡的低鸣在耳道里持续回响，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飞虫在颅内盘旋，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。
我在哪？
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，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，随即就被更大的茫然吞噬。
记忆是一片空白，纯粹的、令人心悸的虚无。
没有过去，没有身份，甚至连“我是谁”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找不到答案。
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漂浮感，仿佛灵魂被剥离了躯壳，在混沌的虚空中无依无靠。
恐慌像冰冷的潮水，无声无息地从脚底漫上来，瞬间淹没了西肢百骸。
她试图动弹手指，回应大脑那点微弱的指令，但身体像是被冻僵了，沉重得如同不属于自己。
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，是右腿传来的阵阵钝痛，像有一把迟钝的锯子，在骨头深处不紧不慢地来回拉扯。
喉咙干得冒烟，每一次吞咽都像在摩擦砂纸，火辣辣的疼。
“卿卿？卿卿你醒了？天啊！你终于醒了！”
一个尖锐又带着巨大惊喜的女声猛地刺破了那片嗡嗡的低鸣，像一把生锈的剪刀，瞬间绞碎了混沌。
声音离得很近，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浓重的鼻音。
伴随着这声呼喊，视野边缘的模糊白影迅速靠近、凝聚，最终定格成一张年轻女人的脸。
这张脸孔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，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，里面盛满了泪水，将落未落。
女人的皮肤不算白皙，是常年在户外奔波留下的健康蜜色，此刻因为激动和缺乏睡眠而显得有些憔悴。
她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人，嘴唇微微颤抖着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关切。
“医生！护士！快来人啊！肖卿卿醒了！她醒了！”女人猛地扭过头，朝着门口的方向嘶声大喊，声音因为拔高而微微破音，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穿透力。
肖卿卿？
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，只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，随即沉入冰冷的深水。
她茫然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、写满狂喜的陌生脸庞，喉咙里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试图发出一点声音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破碎的、带着血腥气的抽气。
干裂的嘴唇动了动，挤出的却是无声的疑问。
我是谁？
肖卿卿…
是谁？
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，如同被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戳进了太阳穴。
她眼前猛地一黑，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，再次沉入那无边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。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