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还没找到我想找的人?
民国六年春,南城一隅的精致小洋房里,陡然响起一阵恶劣的笑声。
“哼,小野种的东西,我才不稀罕!我今儿个就把它撕了烧火!”话音刚落,一个六岁模样的小男孩脸上满是得意之色,作势就要将手中那本书撕得粉碎。
“不要!”
小允宝双眼通红,原本细软的声音此刻变得尖锐了几分。
她焦急地咬着唇,瓷白的小脸因憋闷涨得通红——那可是阿母留给她的书,不可以被火吃掉!
念及此,允宝拼尽全力往前冲去,瘦弱的小小身躯,朝着表哥首扑过去,此时允宝的眼里只有那本看不懂的书,她伸出短小的手,一心只想将书夺回自己手中。
正当两个孩子纠缠在一起时,一道尖锐的妇女声音骤然响起:“嘿!你这小蹄子,竟敢打我儿子!”
一听这熟悉的声音,允宝浑身猛地一颤,下一秒,身后一股大力袭来,是舅母朱菊一把将她推开了。
小小的允宝脚下一个踉跄,重心不稳,双手却死死地紧握着好不容易抢回的书,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台阶上,台阶的棱边磕得骨头生疼。
可这还不算完,表哥苏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眼前的舅母朱菊恶狠狠地瞪着允宝,骂道:“你这小蹄子,跟你妈一样,分不清谁才是苏家的主人!看我今天不打死你!”
允宝紧紧地抱住那本厚重的书,任由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感。
她眼里噙着泪,却不敢哭出声,嘴里只是不停地喊着:“我没有打哥哥,我真的没有打!”
“阿母!她就是打了我,你看我手上都破皮了!阿母,快打死她!”一旁的苏立满脸兴奋,大声叫嚷着。
允宝蜷缩在角落里,身上传来火辣辣的钝痛感,她任由舅母打骂,只想保护好阿母留下的书。
“哎!怎么又打这小野种啊,我不是说了待会儿要跟军阀那边搭上线嘛!赶紧把她扔出去!”
因为舅舅苏良飞的这句话,殴打才停了下来。
苏良飞皱着眉头,说道:“咱们苏家好歹是南城的大家族,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丢了脸!”
“我知道了!不过,跟这新上任的军阀统帅搭线,真的靠谱吗?人家军阀会不会看不起咱们商人啊?”
允宝只觉自己被人一把拎了起来,舅母一边嘟囔着,一边像丢令人嫌恶的垃圾一般,将她往外带。
外面阴沉沉的天裹挟着一阵寒风。
允宝只觉身上一轻,紧接着重重地摔落在地,粗糙的石板地面撞得她浑身生疼,她被冻得浑身发抖,潮湿的空气里,细密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春日的寒凉肆意地侵蚀着她的骨髓。
“阿母,呜呜,允宝没有不乖……”
允宝躺在地上,紧紧抱着那本书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身上好痛好痛,自己是不是也要像阿母那样,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啦?
“阿母,是不是允宝没有把阿爸找回来,所以才要受这样的惩罚呀?允宝己经努力去找阿爸来救我们了,可为什么阿爸没来救你呢,呜呜……”
三个月前,阿母病重之时,允宝找到了写有阿爸地址的纸条。
她费了好大的劲,努力辨认拼凑着上面的字,拜托黄伯伯按照地址送了信过去。
可如今,阿母己经不要他们了,阿爸却依旧没有出现。
允宝哭着哭着,手脚己经变得僵硬起来,身上好像快要没有知觉了。
而在南城靳家旧址,一身笔挺军装的靳庭舟阴沉着脸,目光冷冷地扫视一圈,语气里满是不耐,质问道:“这么多人在南城,都找不到我想找的人?”
“靳帅!咱们刚到南城,而且这姓苏的人实在太多了,还有好几户人家因为战乱搬走了……”
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解释着,仿佛下一秒就要吓得跪地求饶。
“继续找!找不到就自己去领五十军棍!”男人咬着牙,狠狠地说道,随后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门框上。
突然,夹在门缝里的信封掉落在地,众人皆是一愣。
靳庭舟见状,迅速弯腰将信封捡起,仔细端详一番后,便拆开查看,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一看就不像是个会写字的人写的。
“爸…救…苏……”
因为下雨的缘故,墨迹己经晕染开来,模糊成一团;而在左上角,还有一片干涸的泪痕。
靳庭舟着泪痕,又顺势捏紧了这张信纸,心中笃定:这一定是绾晴在求救!
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极力克制着颤抖,他看了看信封,上面的地址是苏绾晴的字迹!只有日期是歪歪扭扭的。
“快!即刻前往这个地址!”
靳庭舟收起信封,利落地翻身上马,带着军队朝着苏家小洋房赶去。